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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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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声音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街上,引得几条拘叫了起来。听到动静的秦叔从耳房翻身跃起,拉开门闩,孟时已摔坐在门槛上。

    在警告哭笑不得的表情中走出分局大门,她心里的郁闷总算减轻了些。

    秦叔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真的往茶几上狠狠砸落。力道之大,以致李局长将孟时的手与炉子同时搂住时,人站立不稳倒在了沙发上。李局长苦笑着说:“孟少,你别当我的面败家成不?得,我收了!”

    孟时睨了他一眼,说,“老陈,我开那辆捷达,你开这辆车,咱俩试试车?”

    打不通他的电话,孟时就这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父亲出面和她谈条件,请她放弃他。

    她也很想知道详情。孟时显然还不知道她出来的消息。想起他送进拘留所里的跳水兔,冯曦抿嘴笑了。

    她听到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门打开又关上。眼睛闭上也能感觉到刺眼的灯光,明明疲倦至极却又睡不着她像被放在沙漠里赤|裸地晒着,看着太阳把身体一寸寸燃烧,渴望着一处蔽阴地好好休息。

    “大自在?”孟瑞成明知故问。

    “冯曦!”

    秦叔有点儿着急,狡黔地笑道:“你能不能再回头去求老爷?也许这一次会有用呢?”

    煌都的霓虹灯牌散发出光怪陆离的光影,像夜色睁开了妖魅的眼睛。

    孟时父母也被惊醒了,看到猛时的醉样,孟时母亲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等把孟时抱扶到厢房床上躺好,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一个劲的说着要结婚的话。

    警官揉揉眉心,折腾一宿没睡也累了,无奈地说:“冯小姐,走吧。这里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区,别待这儿折腾了。”

    “我做错了我道歉。但是,孟时人呢?回到老话题吧,你要什么条件肯放弃他?”

    “我买的,捡了个大漏,收的价钱便宜着呢。李局是你大哥,自然也是我大哥了。第一次见面,总要备点儿见面礼,这只炉就送给大哥了。”孟时懒洋洋地说道。

    “明天,我想见见江维汉。你安排吧。”

    孟时不好意思、不方便开口吗,还是他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冯曦与照片上的还是有不同。照片里的冯曦眼里噙了泪,显得柔弱。此时她一夜未睡,在拘留所里又待了三天,眼神却很平静。她冷静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包括他。说话再谦虚也挡不住给人一种干练果决的感觉。他并不知道,冯曦在进入工作状态时就是这个样子,她已经把和他见面当成一项挑战了。孟瑞成后退几步,说:“写个字我看看。这幅字差一个字,就替我补上吧。”

    她机械地擦着,满脑子都是和孟时在一起的情景。心空得难受,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填满这份空荡荡的寂寞感觉。白天的理智不翼而飞。冯曦把抹布一扔,坐在地板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脑袋一片混沌。

    夜里,她模模糊糊听到外间有动静,呢喃地喊了声:“孟时。”霍的就惊醒了。她身边没有人,身边没有孟时的温暖。她拿起手机打他的电话,手机已经关机的提示在安静的夜里响起。她呆坐在床上,突然跳起,走到书桌旁研墨。

    “你小时候得过市里的少儿书法大奖,现在还练字吗?”孟瑞成想起冯曦资料上记着的这个特长,随口问道。

    冯曦握住了手机,正打算给孟时电话。她想了想,说:“好。”

    冯曦笑着摇头,“人不可以连骨气都没有。我不要!我哪怕从头开始都行。我绝不再和公司有半点儿关系。明天我就来公司办辞职手续!”

    淡淡的怅然涌上心头。一场堪比烟花灿烂的爱情,它在她最黑暗的夜空绽放,在她最晴朗的天空消失,了无痕迹。

    孟瑞成看着她,这是个聪明、睿智、有才华的成熟|女人。她知道她能抓住的最有利的东西就是孟时的心。

    她想这道题她回答得很圆满。

    听到这个价,李局长深深地吸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她看着孟瑞成摊在书桌上的照片恍然大悟。她得到的太少,能抓住的幸福太少,以至于别人对她稍稍有一点儿好,她都会受宠若惊。

    警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递过茶叶盒子和两万美金说,“你点一下数,在物品收据上签字。”

    “如果不是,秦叔怎么会一早在公安局门口等我呢?”她礼貌地回答,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出去。安静的庭院有分清谧的美,她的鼻子发酸,眼睛在无人的这一刻不争气地红了。

    冯曦眯着眼睛,看天井中泻下的阳光,她想,她猜到了谈话的内容。

    眼神交换间,两人会心一笑。孟时捧出双耳炉放在茶几上,置于射灯之下。炉身散发出玉质般柔和的光。他往后一靠,端着杯酒慢慢细品。孟时毫无例外地将李局长眼中掠过的惊叹与喜爱收入眼底。

    秦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孟瑞成已经进了书房。

    “孟时,为什么不开机?你没有勇气对我说再见吗?”她喃喃出声向道,连日来的委屈、惊恐、紧张、心酸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

    傅铭意诚挚地看着她说:“曦曦,你现在很累,我本来不想提。我要回北京了。既然孟家不同意你和孟时在一起,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八年前我失去了一次机会,现在,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话针一转,“傅铭意人才出众,对你也一往情深。他太太去世了,他也结过婚,永远不会有像我们这样的父母挑剔你,为什么不选择他?我还能告诉你,你能从里面出来,傅铭意出了力?他最终也没有选择陷害你来保住自己。”

    冯曦瞪着他,瞪了会儿也觉得无趣,又下不来台,便赌气说:“那总得告诉我,是不是我们公司撤的案。”

    他的武断叫冯曦反感。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事,又是孟时父亲相请,不管孟时父亲是反对还是赞成,她现在都不能拒绝。

    她被推得踉跄了一步,看到秦叔鼓励中带着急切的眼神,心里暖和了起来。然而她又想起了孟家拍的照片和孟瑞成的话,自己刚说过绝不主动找孟时的话。冯曦倔犟的开了口,“秦叔,我累。孟时关了手机,他不想和我说话,他一定有他的难处。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家庭很难接受我。没进蓬庐我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进来了,我发现,家庭的背景实在悬殊,齐大非偶。我平安出来,已经很幸运。秦叔,谢谢你。没有孟时,我也能过得很好。”

    又是孟家什么人?司机?冯曦怀着疑问点头回礼。

    半小时后,秦叔回来低声告诉他,“少爷常去的几个地方都问过了,是和煌都的黄煜一起,他也喝醉了。电话里骂少爷疯了,说什么眼也不眨就扔了几十万出去。”

    黄煜则往前一靠,小心地拿起双耳炉左看右看,难以置信地说:“比同体积的黄金还值钱哪。啧啧,阿时,你从哪儿弄到的?”

    李局长再推辞,孟时脸色就变了。他拿起双耳炉说:“大哥不收,留它也无用,砸了算了。”

    有了价值百万的双耳炉,只需要做这么一点点事情,李局长的心情也松弛下来,轻松地说:“既然是弟妹,自然要照顾,何况她是无辜的。那个江家用心太歹毒了,我与地税局陈局长说说,常去江氏建材喝喝茶。”

    大门外停着两辆车,傅铭意的黑色奥迪和一辆黑色奔驰。冯曦停住了脚步,傅铭意已经得到了消息来接她了。她有些感慨,不知道对傅铭意说些什么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差儿被他设的局弄进监狱。他是来道歉的吗?

    冯曦的心一点点抽痛。她笑着说:“孟伯父,我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多谢你帮我出来。如果你要让我用离开孟时身边来交换我的自由,我没有话说;如果你希望得到我的承诺,我可以告诉你,我永远不会主动去找他。”

    “再不来我就要罚你洒了!”西门大官人偏仰着头,示意两名行政小姐出去。

    觥筹交错,相谈甚欢,直到酒酣耳热,孟时才婉转请教了冯曦一案的详情。李局长听完为难地告诉他,证据确凿只等江氏的证词,除非冯曦公司撤案,江家的证词对她有利,否则就麻烦了。

    冯曦签了字,警官正松了口气,就看到她捧着茶盒,咬牙切齿地说:“警官,我要报案,有人栽赃陷害我!”

    毛巾捂在脸上,驱走了疲劳。待到冷了,她又换了一个捂着,精神一振。她放下毛巾笑了笑,说:“麻烦秦叔了。我旱上在拘留所吃了旱餐,还不饿。现在可以去见孟伯父了吗?”

    上车后她才发现开车的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年纪,胖圆脸,笑起来眼睛眯成缝似的。冯曦一眼就想起了弥勒佛。他回头对冯曦笑着介绍自己,“我叫武杉,认识冯小姐很荣幸。”

    冯曦茫然不解。秦叔推搡了她一把,说:“现在就回去求他。快!看到没?他就在书房里坐着等你!”

    “不管结果如何,我不想她在里面吃苦。大哥别想太多,这只炉子是小弟的见面礼,不是贿赂大哥的。呵呵。”孟时精明的看到李局长脸上的犹豫,马上给他再吃一颗定心丸,心里却那么的失望,没有办法了,找到李局长都没有办法,他还能怎么样呢?

    “走,喝酒去。庆祝单身结束!”孟时笑而不答,两人再次返回包间酒继续喝。

    “你这样放弃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

    “当年博铭意抛弃你和你分手,并没有打招呼吧?”

    “阿时,快进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随即响起。

    “到了,正说着孟少您呢。”

    她很遗憾,不过也早有准备。

    “冯小姐,醒醒!你可以走了!”

    他的透露多少又燃起了冯曦的希望。也许孟时父亲并不是不同意,只是心急想见见自己呢?

    孟瑞成一听就明白了。他是用这个去为冯曦买通关系吗?

    一路上她没有说话,木然地坐着到了小区,冯曦摇了摇头,说:“别送我进去了,我想安静一下。”

    “是从你家里拿出来的,对吧?当然得由你自己处理。签字走人吧。冯小姐,你不也说了,大家都是靠工作养家糊口的,何必为难我们呢?”

    她争取过了,没争取到而已。她没有放弃,只是她没有资格再谈条件。

    她真聪明。孟瑞成想不到冯曦想得这么透彻。“你怎么知道我帮了你?”

    “您是秦叔对吧?孟时人呢?”

    这句话尖锐地扎着冯曦的心。她觉得疲倦难受,当年傅铭意断了联系后的彷徨、心酸再一次让她体会了个够。

    啪!一名警察大力拍响了桌子,“老实点儿!”

    “阿时,密库绝不可能当成聘礼送与外人,你死了这条心吧。没有密库,你娶不了江瑜珊的,早点儿睡吧。”孟瑞成静静说完,低头看到衣裳的一角还拽在孟时手里。他弯下腰从孟时手中扯出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曦诧异地回头,黑色奔驰旁站着位银发老者,穿着白色对襟大褂,仙风道骨。她眨了眨眼睛,这应该是孟时口中的秦叔了。她又想笑,孟时从来没告诉过她,他家不仅住在兰溪河边,还保持着旧社会的传统。他叫孟时父亲——老爷?那他叫孟时什么呢?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洄,可惜一枝如画。”

    厢房中间有扇雕花格子隔断,里间摆着床和衣橱,外间靠窗处有张大书桌,整齐地摆着文房四宝。顺墙一排书柜,墙上挂着字画。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

    冯曦扑哧笑了,“吓你的,我要告直接去法院。”

    孟时放下酒杯,把双耳炉推到李局长面前,笑容可掬地说:“来路正当,大哥千万别推辞,这是小弟的一点儿心意。孟家什么都缺,唯独这些破旧玩意儿不少。”

    她被推醒了,冯曦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审讯她的警察站在血前,解开了铐在椅子上的手铐。

    古街上,红灯笼静静地照亮着街区,空无一人的街上,踉跄走来了孟时。他抱着门口的石狮子勉强稳住身体,一个猛扑趴在黑漆大门上,拉着铜门环当当敞响:“秦叔!开,门!开门了!”

    “案子已经撤悄了,你可以走了。”审她的警官面无表情,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这是少爷的房问。”秦叔说道。

    冯曦谦虚地回道:“偶尔写写。”

    “傅总,谢谢你来接我。关于案件的事回头再聊吧,抱歉!”冯曦说完走到秦叔身边,秦叔为她拉开车门,冯曦礼貌地说:“谢谢。”

    警官的火也被她惹出来了,几时看到在公安局里撒泼的人?再英雄的人进来也会装几天孙子,偏这个女人,三天来嘴硬脾气硬,眼瞅着拿着物证可以申请逮捕了,谁知今天上班时间才到,市局李局长亲自开车过来通知案件撤销了。他和同事还想告CWE公司报假案,结果被李局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出来后,处长偷偷说这个女人纯粹是被冤进来的,两人心里才好过了点儿。想起一个清秀水灵的女子被拘了两天,昨晚还审了一个通宵,他的气又消了。

    “王铁调西北公司任总经理去了。江氏调运材料出错,和公司达成和解,一百零二万的赔偿不要了,继续执行供货合同。曦曦,一切都过去了?”傅铭意温和地解释道。

    含糊不清的词从孟时嘴里吐出,他似乎清醒了点儿,微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父亲的脸近在咫尺,在旋涡的中心望着他。他努力伸手去拉孟瑞成,才开口,已是悲怆硬咽的声音。

    这是额外的馈赠,孟时笑了笑,说:“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如果需要的话,小弟一定请大哥帮忙。”

    听到“渠江合同”四个字,冯曦嘲弄地笑了,“真当没事发生?王铁呢?江瑜珊呢?不是挖空了心思想陷害我吗?”

    “完美,真漂亮!这炉子是明代的?”

    冯曦抬头说:“抱歉,看入迷了。我想借用下凳子。”她说着搬过旁边一张几凳,脱了鞋站上去,拿起一米左右的大笔,饱蘸墨汁,稳稳地写下了一个“在”字。

    她忘记了时间,不知道太阳已经升起。整个人坐在硬椅子上难受得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她努力地忘记身处的环境,回忆记忆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小时候学校跳集体舞的背带裙改成半截裙后的得意,傅铭意在火车上睡着解来后抱歉的神情,孟时在水中拉着她的手抚摸着胸口说他爱她?

    冯曦回过头看他,秦叔微笑道:“你先坐会儿,吃点儿东西再去见老爷。”

    一句话喊出口,冯曦停住了脚步。向她走来的人分明是傅铭意。他跟到蓬庐来等她吗?

    孟瑞成伏低身体,温和地问道:“阿时,你要和谁结婚?”

    冯曦没有动,冷然地看了眼他手上的美金,说:“不是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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