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李言年一字字说:“他是我相公。”
风中突然传来一阵弦响,李言年揽住揽翠扭身避落。长剑挥开箭羽,心里大恨:“李永夜。她好毒的心肠!”
永夜手一摊:“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想个法子,嗯?”
永夜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父王,都死了,皇上没后顾之忧了。不过,我有麻烦了,永夜又违了皇上的旨意,没有将李言年和揽翠城头暴尸,将他二人葬了。怎么办?”
身后传来李言年不甘的问话:“为什么你不恨我?”
她跳下马走到揽翠身边。一探之下,早没了气息。永夜站起身,板着脸望着树林,心中杀机已起。揽翠的包袱里有金银盘缠,而端王的出关手令永夜却是放在身上,不敢提前给了他们,回来送手令居然就看到了这一幕。
十里亭外,永夜骑着马带着侍卫抬着轿子如约而至。
李言年淡淡的笑了:“跟着我很无趣……你走吧。”
“多谢郡主。”羽林卫抹了把汗,松了口气,当下回宫缴令。
“对啦,皇上极想让你女儿进宫为妃。你当国丈其实也不错!”
揽翠的声音像初夏掠过的清风,温暧而又舒适。
他站着没动,望着揽翠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永夜离她越来越近。
一双温柔的手移到他的后背,飞刀并未用太大的劲道,一寸长的飞刀没进后背半分,“你忍住呵,马上就不疼了。”
永夜骑在马上恍如看戏。
揽翠泪一下子涌出拼命的摇头:“我跟着你。”
“遵郡主令。”见永夜连粗口都爆了出来,羽林卫吓了一跳,得罪她等于得罪端王爷,得罪端王爷有什么后果?羽林卫只互相传递了下眼色,就纷纷点头同意。反正回报上去,也有端王和郡主顶着,当下便抬了二人,在林中挖坑埋了。
他失魂落魄的站着,她居然不恨他,居然放过他。他腿一软,单膝跪地,两行泪从眼中溢出。为什么他要是圣祖的儿子,为什么他要背负这么大的仇恨!
“走!”
永夜挥手让侍卫离开,一骑一轿站在空旷的官道旁等了良久,她才出声喊道:“师傅,你可以出来了。”
林中缓缓走出一队侍卫,穿的正是禁军服饰。他们仔细确认李言年已死,这才走了过来,对永夜抱拳道:“郡主,末将奉皇上令斩杀逆贼。”
李言年脸如寒霜,突然跃起一掌掴在揽翠脸上冷冷说道:“你也配?!”
心里传来穿心的疼痛,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得到再失去。李言年张了张嘴,他听不到自己喊了什么。他怔怔的站着,锐利的箭带着揽翠的温柔,揽翠的体贴一枝枝扎进他的身体,每一次带来剧烈的撞击与撕裂的剧痛。他站着,直到所有的痛楚都离他远去,直到不远处揽翠的身影渐渐地朦胧,然后消失。
“城头暴尸三日!”
他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背后一痛,眼前的揽翠已泪如泉涌,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李言年浑身僵硬,缓缓回头望向永夜:“你出师了。”
永夜放声大笑:“傻子,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对女子而言最为残忍,揽翠你何苦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她心里蓦然有种快乐,这种快乐是发现了再邪恶的人也有情感,宽恕是最好的武器。李言年何尝不是个苦命人。所有的曾经永夜宁愿是个噩梦,被太阳一晒就没了。她拉转马头返身回城。
端王脸色蓦然变了:“胡说什么!”
永夜大笑道:“相逢一笑泯恩仇!师傅保重!”
揽翠朝李言年走近几步。李言年眼神一厉:“站住,你不过是个被我利用的侍女,如今你已毫无价值,滚!”
“相逢一笑泯恩仇……”李言年瞬间整个人变得空了。从小的仇恨,二十多年的隐忍,游离谷的背弃,一夕之间统统化了为泡影。
“相公——”
永夜微笑:“早在谷中永夜便知道,师傅你还是在意她的,明知她是我父王伏在你身边的棋子,你没有杀她还留着她,这就够了。我的刀要不了你的命,你们走吧。”
远处传来一阵蹄响,李言年瞥见,目中又起希望,大喝一声:“快走!去永夜哪儿!她不会杀我们!”
“李言年,我是那种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的人吗?你以为,我真胜不过你?出招吧!”
李言年有点茫然的看着她。她的容颜温婉可人,眼中盈满心疼与喜悦,似得回了她的宝贝。他想起了幼时母亲的手,母亲的眼神,就这样温柔。
永夜望着坟头新土发了会呆,幸福与死亡原来只有一线之隔,这个世界的人命真不值钱。刺客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吗?回头太难?她转身上马,客气地说:“多谢各位大哥,有空来端王府,永夜定有重谢。此事由永夜一人承担,各位不必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