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装穷

    侍女听到岑三娘说了句：“不行，这席面得上好的……二姑娘的终身大事……您赊也好怎么着都行，一定要把这事办妥了。”

    怪就怪在开国侯和崔孟冬都觉得妇人只能安于后宅。没把向杜家求亲的真实意图告诉李氏。

    李氏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家儿子太憋屈了。

    她隐约又听到岑三娘和她的丫头提起了崔家，皇后娘家，聘礼等字眼。等岑三娘微笑着再次走进去时，侍女悄眼一看，岑三娘头上插着的那枝玉笄不见了。心里又明白了几分，必是拔了叫那厨房的婆子拿去当了买菜做席面。

    大唐有规定，一品国夫人与王妃才能坐翟车。崔家老夫人是皇后的亲娘，御赐翟车出行。

    “真是个傻孩子，将来要什么没有啊！”杜老夫人望着杜燕婉，笑咪|咪的说道。

    至于邹家，她逼着邹凤炽烫死了那盆十八学士，解气的折了花回来插瓶玩，却什么都没答应过。杜燕婉如何选择，实在轮不到岑三娘插嘴。

    “哎哟，开国侯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杜老夫人满脸感激，精神似好了许多。

    望过去，垂华门石壁旁边一群人灰扑扑的。李氏瞧着心头越发不喜。

    进了正气堂，李氏就堆起笑容向杜老夫人请安。

    那惊喜的语气，听得李氏眼角直抽，嘴里谦虚道：“应该的！”

    又不能像对付杜家二房一样，装疯撒泼。不给崔家一个合适的理由，背信弃义的帽子就会扣到杜家头上。

    待坐下之后，杜老夫人半倚在榻上，额间系了块绸布，虚弱的说道：“老身怕过了病气，没想到夫人竟坚持前来探病，这份情老婆子心领啦！”

    大批侍女随从停在了国公府正门外，堵塞了整条大街。

    李氏一怔，拔了下来送她笑道：“送你插着玩。”

    一会儿那婆子就连连点头去了。

    “两家不是从不往来么？”

    想着侯爷交待的，崔家是后族，不能落人口实。想着杜燕婉好歹是一品国公府的姑娘，娶妻娶贤，又忍住了。

    李氏客气的说道：“您是长辈，崔杜两家是世交，理应前来看望您的。”

    见岑三娘带了贴身服侍的夏初急急的从里面出来，出了正堂。

    杜燕婉低下了头。她明白，邹家再有钱，也是个商人。国公府的姑娘嫁给那样的人家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李氏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借口更衣起了身。

    开国侯夫人第二天前来探病。

    廊下一位衣衫上打着补丁的婆子满脸急色，大概是做粗活习惯了，声音极大：“少夫人，买只鸡要四十文……”

    杜老夫人道：“缓兵之计只能拖延几日，崔侯爷可不好糊弄。”

    杜燕婉行了礼，盯着李氏头上的珠翠移不开眼，眉开眼笑的问道：“夫人，您这枝步摇真好看！”

    岑三娘带着方妈妈和丫头们恭敬的在二门相迎。

    杜家竟穷到连做桌席面都没钱？侍女惊愕不己。

    杜老夫人就吩咐人去叫杜燕婉。

    崔孟冬微笑道：“这不正好？两家有过婚约便是姻亲。老夫人病了，母亲一片好心去探病，杜家难道还能拉下脸对母亲不客气？”

    她穿了件普通的丝布衫，头上只插了根玉笄一枝银饰。腕间戴了对空心银镯子。方妈妈和丫头们都翻出了旧衣换了，头上只戴着小小的银饰和耳坠子。

    李氏倒吸口凉气：“杜家竟然穷成这个样子了！敢情人家是要把咱们家当肥羊宰啊！我看侯爷真是晕头了。口头许亲，又没个凭证，咱们怕什么！”

    抢在崔家再来之前，用杜燕婉已订了亲的借口去搪塞再好不过。杜老夫人一想到一品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要嫁给个商户，心里就难受无比。

    “燕婉，过来陪你崔伯母说说话。”杜老夫人喊道。

    尹妈妈接了过去，拿给老太太看：“……鹿茸两斤，哎呀，老太太，还有两枝人参，一斤血燕。”

    只有三品以上大员的府邸大门能朝坊外开，国公府大门正对东市大街。中间隔着排高大的杨树与排水沟，仍不能阻挡看热闹的人群。

    声音断断续续从风里传来。

    只一会儿工夫人，杜燕婉就来了。

    瞧岑三娘又顺眼了些。

    杜老夫人恨崔家咄咄逼人。可正如崔孟冬对岑三娘说的话，如今的杜国公府和开国侯府比，实在没有嚣张的本钱。

    等去了更衣处，先前那名侍女悄悄的将听到了对话告诉了李氏。

    “崔家老夫人去探望杜国公夫人！”

    岑三娘告退出去。

    崔家的侍女来之前都得了李氏嘱咐，多注意杜家的情形，就支起耳朵听着。

    她眼风一扫，旁边跟着的妈妈就递过一张礼单来。

    李氏胸口又一阵犯堵。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是说做了崔家长媳，穿金戴银什么都不缺？

    里间李氏提起了杜燕婉：“说起来十来年就过了，孩子们都大了。妾身一直没见着燕婉，不知如今出落得有多水灵。”

    李氏勉强笑道：“您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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