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怕死的要命,又不是她主动说的。
岑三娘气得抬头瞪他:什么叫我疑你?你故弄玄虚……
杜燕绥望着她的背影,有心追出去,无奈手被杜老夫人紧紧攥着。老夫人又哭又笑,念叨起陈年往事来。他叹了口气,拉了凳子坐在老太太身边,专心听她倾述。
杜燕绥正经的说道:我娘在天上作证。今天我正式收回那个承诺。
吃醋了?杜燕绥拿眼瞟着她,声音轻若蚊蚋。感觉到岑三娘又用力的想甩脱自己的手,嘴角就扬了起来,胡思乱想什么啊?我大孝在身,怎么可能纳妾。
岑三娘不吭声。
杜老夫人看了岑三娘一眼,满口答应:行啊,刚才还陪我说笑来着。唉,知恩去了,尹妈妈心头也难受,让她去陪知恩几日吧。
女眷这桌相处融洽。男人们之单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岑知柏心头忐忑不安。三叔没把父亲拉拢他投向皇后一面的信告诉杜燕绥便罢了。如果让杜燕绥知道,他在江南平叛,父亲在背后捅刀子。吏部要把罪名推父亲身上的事,杜燕绥哪里还肯帮忙。
岑知柏心头一松,杜燕绥和他亲呢的说话,看来对父亲那封信并不知情。如果吏部真推了父亲去当替罪羊,没准儿杜燕绥还能帮个忙。也低声笑道:对员外就两字:无钱!
见她跪到了旁边,杜燕绥就移了个蒲团过去跪她身边,边往铜盆里扔纸钱边说:我娘最疼我了。那日黑七找了来,说我走后,她穿戴整齐的就去了。我就哭了一场。
是是,那是。邹雄杰暗擦了把冷汗,总算过关了。
岑三娘想起张氏去时的情形,心头就是一酸。
话是这样说。杜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杜家就杜燕绥一个独苗,只要不过份。哪怕纳个妾,顶多一年内不生孩子,御史都不方面弹劾他。再说,让杜燕绥三年不近女色,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岑三娘今天不知听几遍这样的话了,脱口说道:孝期满了,就能纳妾了是吧?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为什么不说,我生不了儿子也照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岑三娘翻了个白眼,看到正气堂的院门就停了下来:你打算就这样牵着我的手进去?已经到正气堂了。
杜燕绥伸手揽了她入怀:丁忧三年,皇上和武昭仪还有王爷怕是都不肯让我真正的闲着。不过,比起在千牛卫,好歹能歇歇了。自怡,等开了春,咱俩出去走走吧。别辜负了你这好名字。
岑三娘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杜燕绥知道是祖母的安排。可妹子出嫁,他却不在。怎么看邹雄杰,怎么也觉得他娶燕婉就是在趁火打劫。
杜燕绥一笑,一巴掌拍在邹雄杰肩上,直接把他拍到了桌子下面。这才不好意思的去扶他:习武之人,手没个轻重,妹夫莫怪!
她就舀了一碗。
岑三娘也站起了身,她也吃不下饭了,低声说道:消息传的快,大房二房都会来人。我去前院瞧瞧,把厢房收拾出来待客。祖母您先歇着。
听着屏风那头传来的笑声,女眷们也微微笑着。
杜燕绥扯了岑知柏悄声说道:有此精明的岳父,二堂兄怕是苦不堪言吧?
杜燕绥笑嘻嘻的长揖到底:孙儿给祖母请安。
杜老夫人听他连说两次宫里要来宣旨,想起胡公公上次来宣旨时意有所指的话,心跳的有点急:还有恩赐?
丹华微微一笑,扶起她出去。
邹雄杰嘴里发苦,成亲摆席,他饮的都是酒糟甜汤。他豁出去了,笑着换了碗:既然破个例,就喝爽快!
不要脸,这也能拿来做借口。岑三娘心里暗暗啐了口,心又软了一半。
邹员外很满意。听到江南大捷就兴奋了一回。再听到杜燕绥袭了爵,又手舞足蹈了一回。见女婿眉宇间有些忧郁,一味的讨好着杜燕绥。儿子更是小心侍候。这两小子小心侍候着的国公爷,对他俩不假辞色,对自己却是尊敬有加。心头不由大乐。
躺着动不了,丹华来的时候我还昏迷着。就听她念叨着从前的事。小时候师傅怎么严厉着,第一次去杀人是什么样的……王爷知道你的闺名,我都不知道。王爷书房里摆着架秋千,放着两个人偶,一个是你,一个是他。我听着听着气得就醒了……总有一天,我要进他书房盗了去。
岑三娘抬了眼看她。
我这就去办!丹华行了礼,无声无息的出去了。
岑三娘就不动了。
燕婉也嫁了。只要国公府还在一日,邹家无论如何都会待她好。瞧邹大郎做低伏小的模样,好歹也是因着燕婉才如此。我就放心了。
意思是你不怕有人瞧着不舒服?
他抬起她的手,手指纠缠在一起。她的手放在他粗糙的手里,纤细白皙,像块嫩白豆腐摔进了泥地里。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用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岑三娘斜乜着杜燕绥,真熟络啊,看也不看一眼,就吩咐上了。
紧接着大房二房的人就过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岑三娘的大舅母小韦氏,岑四娘夫妇跟着过来。男客女客分在两边厢房寒喧。待到未时,二堂叔岑侍郎夫妇,二堂兄和邹氏也来了。这边人还没走,又听到门房来报,邹员外夫妇和邹大郎,杜燕婉来了。
杜燕绥哼了声道:不说话没关系,由得了你么?
杜燕绥自己拿了汤碗盛了碗汤搁在岑三娘面前,这才正色说道:祖母,这事我回头再和您说。先吃饭。宫里头马上就会来宣旨。今天有的忙了。
杜燕绥遣了丫头们离开。
杜燕绥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朝灵前磕头,笑嘻嘻的:娘,她不生我的气了。儿子谢您保佑我了。
江南大捷后,岑知柏才晓得父亲升任侍郎的原因,生生吓出身冷汗来。
邹雄杰装醉,大着舌头嘻笑:没……事!
岑三娘也说不出那个不字来,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气鼓鼓的跟着他去了灵堂。
杜老夫人哼了声,杜燕绥就抢着扶了她在上首坐下:先用饭。回头有的忙了。
岑三娘憋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无赖。
一餐饭吃得倒也愉快无比。
杜燕绥心头也不好受,轻声的应着,宽慰着老太太。
祖母,我快饿死了!摆饭摆饭!杜燕绥高声喊了起来。
岑三娘飞快的扭头四望,这厮怕憋得狠了吧?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就开始调情了?
岑三娘低着头,沉默的拿起汤碗盛汤,给老夫人舀了一碗送过去:天冷,喝碗热汤暖暖胃。
杜燕绥轻声说道:皇上赐我袭爵了!
夏初抱了披风跟上来给岑三娘穿。杜燕绥伸手就接了过去,抖开围在她身上,仔细结好带子,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岑三娘走到垂花门口,正碰到丹华回来。
岑三娘有点尴尬,用力甩开了,过去行了礼。
和大房二房说好待张氏三日后葬进祖坟就开祠堂祭祖。这边小韦氏和岑四娘见人太多就起身告辞。
杜燕绥又笑:行了,既然娶了燕婉待她好就行。不好,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一句话说到邹员外心坎上了:将军客气了。老朽也没损失,大郎会赔我。
丹华行了礼,转身走了。
见他那副赖皮样,岑三娘想笑,又想忍着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