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魏王长史显然也很尴尬的样子，“家主说了，别人儿子多，他是翁主多。府里诸姬闹得不成样子，说公子和女公子是一样的生养，凭什么男儿能分，女儿就只能从夫。家主拗不过，故上疏求陛下裁度，若陛下恩准，魏国的推恩便不分男女，一视同仁了。”

    黄门诺了一声，领命去了。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才松了口气，“没惊着吧？”

    她抿唇微笑，应句知道了，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方穿过重重书架，从藏书阁走了出去。一路上满脑子都在回味刚才的事，觉得羞怯，又忍不住品咂。大概连不害都发现了她脸上古怪的笑，怔怔看了她好几眼。她才意识到了，大声清了清嗓子，一面走进路寝，一面下令，传见魏王使节。

    丞相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怕你嫌弃我。陛下往后还唤臣六郎吗？臣觉得继续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臣一次又一次自证，臣很愿意。”

    长史向上拱手，“诺。那么臣斗胆请问陛下，若翁主嫁予平民呢？”

    丞相啧啧道：“陛下操劳过度，要好好歇息才是。”

    他手足无措，替她揉了揉肚子，“你不高兴，我以后都不碰你了。”

    “那哭什么？”他想了想，掀起她的襞积查看，“难道我伤着你了？”

    他低头吻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说什么负不负。你我不管是政权上还是感情上，都拆分不开了，损你便是损我自己，陛下也一样，是么？”

    所以不要质疑一个男人试图表现自己的决心，尤其丞相这种人，是绝对惹不起的。扶微摆手不迭，“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为先前对相父不敬感到后悔……”说着又要哭，“相父乃真汉子。”

    他慢慢摇头，拧眉道：“我暂且还不知道她的动机，目前的一切也仅凭推断，只是想告诫你，小心为上。千万别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你的外家是楼氏，并非梁氏，记住了吗？”

    她颔首，“我对梁氏的信任，远不及他擢升的速度。无功受禄是官场大忌，不知太后是怎么想的。”

    他听后倒也没有表示反对，她是个有主张的皇帝，要不是错投了女儿身，真可以当一代霸主。以前他总要提防她过于集权，现在却希望她身边有个把亲人，至少在紧要关头能够妥善保护她。至亲的父族，争权夺利都来不及，亲情于他们是云烟，一点都不重要。地位卑下的楼氏是母族，扶摇直上全靠她，除了对她忠心耿耿，不会生出其他念头。

    这种事，好像没有什么舒不舒服吧！扶微觉得自己是在舍命陪君子，既然他很喜欢，自己就算豁出去，也应该让他满意。可是腿颤身摇架不住身子，又不好意思把自己全部的分量搁在他身上，便弄得又累又被动。为臣者，察言观色是一项技能，丞相生性敏锐，不需她开口，轻轻将她向上一托，书格边缘凸起的一道棱，正好可以供她栖身。

    “那这块地就是翁主安身立命的底气，我源氏女子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即便是婚后，也不需出嫁从夫。”

    可是她一哭，他就慌了，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不够体贴，只顾自己高兴了。他不明白，刚才的过程中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她明明也是欢喜的，为什么到最后会以眼泪收场呢。

    长史道：“共有九女二子。今次的事是最受宠爱的一位姬妾提出来的，那位夫人刚生下最小的翁主，脾气大得很……”大概一向对那帮无理取闹的女人很头疼吧，长史一不小心，把魏王家丑都抖露出来了。

    黄门复又去了，她慵懒地对他一笑，“相父，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她几乎抽泣，轻轻唤着：“如淳……”

    魏王带进京的陈奏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扶微看完了简牍问魏王长史：“皇叔不是在开玩笑吧？翁主划分土地，将来婚配了怎么办？作为嫁妆带到夫家去吗？”

    她哼哼唧唧抵在他胸前，不明白丞相怎么忽然就如此骁勇了。极致的快乐，简直比税收翻番还要叫人畅快。她仰起脸索吻，带着哭腔说：“相父，朕快不行了。”

    她轻轻嗳了一声，“你干什么？”语气略带责备，可是心里已经悄悄开出了花。

    九女二子，魏王果然很能生。女儿和儿子于她没有区别，假如均分，对朝廷的把控有利。一张饼两人分，和一张饼十一人分，有天壤之别。她自然希望分得越碎越好，她也很愿意为翁主们争取权益。但是考虑将来会牵扯到婚后土地的归属问题，万一出现整合，岂不又添麻烦？

    丞相沉吟了片刻方道：“现在回过头来思量，似乎从一开始我就推断错了方向。源娢进京后，的确没有和任何人有往来，我命侍从昼夜伏守，依然一无所获。为什么呢？因为我疏忽了。要传命，并不只能通过书信和口信，还有诏书。”他在她惊讶的目光里怡然一笑，“太后曾经在她甫入京时就下过诏命，让她入宫是假，因为一旦入宫，行动就不便了。所以她并未遵命，太后也没有追究，上难道不觉得过于巧合吗？其后你将她押入禁中，到正旦她谒见太后，源娢在京期间唯一与之有接触的，只有太后。”

    他百般逗弄，技巧倒是很纯熟。扶微觉得魂儿要出窍了，紧紧攀着他。知道他来了，轻叩门扉，她扭捏了下，还是把他迎了进来，比起前两次，这次已经好多了，但还是略有不适。他在甬路上停顿，“疼么？”

    她不说话了，靠着他咻咻轻喘，他看得出她不排斥，遂撩起袍裾迈过门槛，耀武扬威猖狂入室了。

    畅想一下未来，有了儿子，人生还有什么缺憾呢。他轻笑，“教他为君之道，保他执掌天下。然后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到别处去。”

    她倚着他，笑得甜甜的，就算不能日夜厮守，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不会彷徨。到别处去，过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她心里也是极愿意的。可是该走了，来得太久，还有一大堆政务在等着她。她恋恋不舍拉他的手，“我要先离开，你稍待。”迈下重席时腿弯子一软，要不是有他搀扶，恐怕就跪下来了。

    他心里感动，把她搀起来，替她正了正发冠，“敬侯曾孙任中郎将的事，既然答应便罢了，但是不能放权，你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很好，从自身条件上来说，丞相足可傲视群雄。身量高，那处也受益，就像大人不会长出一双小孩的手，丞相的本钱绝对和身高匹配。没有潜力能够挖掘最是可悲，现在周转资金已经准备充足，那么生意能不能经营好，就看个人的能力了。

    她勉力续了口气，“能忍。”

    “你不要想太多。”她半闭着眼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从前有一户人……家……”他显然根本不想听她讲故事，疾风骤雨式的一轮奇袭，成功把她的话打断了。

    他将她的两臂抬起，引她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贴近她，温热的气息，痒梭梭地呵在她颈间的皮肤上，“抱紧臣……”吸取前两次失败的教训，特意嘱咐了她一声，“不许数数。”

    她脸红红的，眼睛被泪水洗刷后分外明亮。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六下也好，千百下也好，只要是你，我都满意。”

    自她母亲死后，她对太后一直有份别样的依恋，因为欠缺母爱，她心里是拿她当母亲看待的。甚至上次出了韩嫣刺杀案，太后牵扯其中不能自辩，她还是极力的维护她。现在一切开始变味了，如果他们的推断属实，如果幕后的人是太后……她并不惧怕阴谋丛生，只是觉得失望。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那么脆弱，患难的时候可以相依为命，为什么权倾天下后，反倒陷入勾心斗角了呢。

    扶微抚着下巴问：“魏王共有多少子女？”

    他咬着牙，沉默不语，行动并未减弱半分。扶微开始质疑裤腰设计的合理性，用一根裤带系着，只要抽开那个结，一切就全完了。

    他寻到她的唇，唇齿相依间呢喃，“这下臣再不是六郎了吧……”

    天昏地暗里找见一丛光，要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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