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草木同朽

洪强吃饭，孟洪强答应得十分爽快，也很守时，见面就道：“小哲你刚结婚，也不去度个蜜月？”

    “嘉予现在的处境您是清楚的，而孟氏拿了那两块地皮砸在手里大家也都知道。我想了个计划，也许能两全齐美。”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会有永远的利益。

    等到吴德明走远了，其中一个沉不住气地抱怨道：“催收购嘉予催得这么着急，好不容易把嘉予的大股东给约到了。说不见就不见，这算什么事啊。”

    王悦桐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心里仍然觉得莫名的错综复杂，仿佛有无尽的感触，禁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着他道：“大家各走各的路，各凭各的本事，谁都想赢，你问心无愧。”她说着，握住林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接着道：“我永远都会站在我男人这边。”

    孟洪强握着吴德明的手，说：“当初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吴总后来居上，实在让人不可小觑啊。”

    林哲听他这么说，露出笑来，说：“孟伯伯，快别拿我开心了。嘉予现在什么状况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我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度什么蜜月啊。”

    吴德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从房间出来，Amy已经准备好早餐了，见他起来了，便笑道：“我给你买了新毛巾和牙刷，你先洗漱一下再吃饭吧。”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道是愤怒、失意，还是难过，凡此种种，瞬间聚到心头，好似百爪挠心，又好似有一团野火，突然蹿了起来，烧得他整个人像要炸了一般。

    跟来的两个人听他这么说，面色一变，焦急地说：“我们跟赵总说了您一定到的，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要是不去，只怕不好交代。”

    吴德明听了孟洪强的话，心里像火灼一样，强耐着性子又和孟洪强说了两句场面话。等孟洪强一转身，他脸上的神色便沉了下来，心里反反复复回响着孟洪强刚说的那句话：小哲和王小姐结婚了。

    Amy听他这样说，没再说话，吴德明也没有在意，低下头继续吃饭。大约吃饱了，才站起来，取过外套，说：“我先上班了，等我电话。”

    林哲听他这样说，也不否认，只是说道：“本来收了孟伯伯的心意，我和悦桐作为晚辈应该登门致谢。谢礼我倒是备了一份，就是不知道孟伯伯喜欢不喜欢。”林哲边说边看向孟洪强，打量着他的神色。

    吴德明从茶馆出来，心里头的那团火好似还在烧个不停。熊熊的烈火在心里越烧越旺，像是炙烤着他整个人，又好似十分地焦躁，让他完全无法镇静下来。他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连红绿灯也不顾，引来路上的车辆纷纷鸣笛以示不满。

    服务员进来布菜，极地道的官府菜，一道道，色香而味美。茶是上好的普洱，扑鼻的芳香，色泽亦是浓而明亮的红。林哲并不着急让孟洪强表态决定，只是专心吃饭，甚至还谈论起养生来。

    孟洪强听他这么说，哦了一声，才说：“你说来听听。”

    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这中间的恩恩怨怨，牵涉的关系复杂，不是言语可以说清楚的。没想到孟洪强到底还是提到了他。

    吴德明听孟洪强这么说，神色一变，脱口便问：“林哲跟悦桐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孟洪强考虑了一会儿，又问：“那如果实际状况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符合预期怎么办？”

    林哲知道孟洪强说得不错，可是他还是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孟洪强见他不想聊恩怨，也很快将话题转开了。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傻气，透顶的傻气。可是，若不是这份傻气，他大概早就不记得她了吧。

    吴德明点了点头，在热水的大力冲击之下，他才觉得那种要被撕裂的感觉好了些。从卫生间出来，也没有说话，坐在餐桌前低头吃饭。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明白，吴德明心中另有他人，他并不爱她。她也明白，吴德明当初接近她，也大概是因为她是孟洪强的秘书。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她傻。

    吴德明明知他话里有话，脸上神色却仍旧如常，一脸的微笑，道：“我运气好，有像您这样的前辈提携，误打误撞。”

    Amy站在阳台上看吴德明去取车，他穿一件黑色的大衣，没有系扣子，很潇洒。在冬日灰暗的清晨，亦显得十分俊朗。Amy看着他打开车门，发动汽车，倒车，打方向，然后再快速地将车驶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我是学建筑出身的，建漂亮而实用的好房子一直是我的梦想。嘉予以前涉足过的房地产行业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也许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钱，可是孟伯伯也知道那两块地皮的位置特殊，做好了，不只是多赚了些钱的问题。还在于，它会成为一个招牌，一个城市的地标，在政府和民众那里创造的口碑就不是钱能衡量的了。”他说得不疾不徐，神色敏锐而专注，仿佛浑身上下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又似乎饱含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让孟洪强这样的人也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思考起来。

    林哲虽然年轻，却十分沉得住气，尽管内心焦灼，知道孟洪强是公司最后的希望，可是坐在那里却仍旧气定神闲，既没有急得要跳墙的狂妄，也没有屈膝求人的卑微。只是坐在那里，不卑不亢，让人禁不住心生敬意。

    孟洪强听到林哲承诺利润全部让给他，心里忍不住一动。可他毕竟久经商场，见惯了场面，面上仍只是淡淡的，不动声色，问：“那小哲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吴德明完全不理会下属的劝告，没等他把话说完，人已经转身走了。留下两名下属站在那里，无奈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

    吴德明遇到孟洪强完全是意外。那天他约了人喝茶，没想到刚进去正好碰上正要出来的孟洪强，两个人均一怔。不过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很快便神色如常，握手寒暄。

    一顿饭吃下来，大部分聊的反倒是些不相干的事情。直到上了水果，孟洪强才问：“小哲，你怎么保证那两块地皮你一定能开发成功呢？又怎么保证你是最好的选择呢？我交给其他的公司不过是少赚点钱而已。”

    孟洪强听他说得坦率，哈哈一笑，指了指他，说：“你今天不光是要找我吃饭吧？”

    Amy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说话，低下头，满桌子丰盛的食物却一口也吃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迟疑地问：“德明，你爱我吗？”

    林哲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王悦桐微张着嘴，愣了一下，心里的欢喜才爆发出来，大声道：“那嘉予就有转机了。”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乎又觉得十分感慨，道：“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孟洪强伸出了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