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舅父（上）

    霍去病不耐这些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事，边领着卫青往营里走，边岔开话题，笑道：“您可是咱们大汉朝的大将军，您也来指点指点，瞧瞧我练兵如何？”

    霍去病微皱起眉，掏掏耳朵，转头没好气地看向赵破奴。

    “我不需要。”

    “这一路可不好打。”他道，“从乌鞘岭过去，胭脂山、合黎山、羌谷水，大大小小有七八个匈奴部落在这带，彼此守望，若是孤军深入，极易被他们反包抄。”

    子青望着缔素背影，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倦意，道：“我欠他的，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少年身上那种与年纪极不相符的气质，也因为他是墨者后人的关系么？霍去病微颦起眉，秦鼎的坟自眼前飞快一掠而过……

    “还说，大半年都不回去，一点消息也没有，军务就那么繁忙？”

    她平素极温和，但一旦坚持某件事情，便是十头牛也拽不回来。易烨暗叹口气，又道：“剩下的衣服和靴子，你总是该穿吧？摆着也是浪费。”

    “自今晚开始，一日一丸，把那些药丸都吃了，你也该好好补补。”他道，“反正都要折成钱两还他，不吃白不吃。”

    本来就是与舅父顽笑，霍去病哈哈大笑，起身行至卫青身旁，也看向羊皮地图，手呼啦划了一下，飞快地自祁连山绕了一圈，不甚满意道：“匈奴主力陛下不许我去招惹，我还能去哪，只能去找右贤王部。”

    三人便往校场去，缔素因穿了新衣新靴，想着让老大和铁子都看看，快步跑在前头。

    霍去病又惊又喜，也不管是谁的马，快步跃上最近的马匹，一路就朝营门口飞驰过去，赵破奴紧随其后。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古来兵书再三叮嘱之事，你……你怎么能不带粮草辎重，一味求快？”

    闻言，霍去病朝一直在旁待命的赵破奴努了努下巴，后者立时领命，招手唤了几名士卒到车上去搬东西。

    卫青笑哼了一声，抬眼细细打量自己这个亲外甥，大半年不见他愈发黑瘦，眉宇间英气勃发，且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些许轻狂，确是长大了。卫青名分上虽是霍去病的舅父，但实际上便如同霍去病的父亲一般，自霍去病幼年他便受姐姐卫少儿所托，对霍去病悉心教导，骑马射箭无一不是他亲自授受。两人名为舅甥，实则情如父子，卫青此番前来，便是他不知霍去病在此处练兵究竟状况如何，着实放不心来，便是顶着被刘彻疑心的风险也要亲自来看一看。

    “我一路没下过车，你且让我歇歇。”卫青笑笑回绝。他此番私往去病军中来，圣上必然不悦，若还在去病军中指手画脚，恐怕圣上的不悦就不会是一点点。

    “那就到我大帐去歇歇。”

    虎威营，秋风萧索。

    霍去病摊手，样子看上去比卫青还无奈，道：“不然我该写什么，总不能写军务吧。”

    “我有写信回去啊，每个月都写。”

    “将军。”

    霍去病眼一扫，果然连赵破奴在内，守营门的士卒都看着这儿，个个憋着笑。他重重咳了一声，神情虽是无所谓状，却低首附耳朝卫青道：“舅父，在他们面前您就别再唤我猴崽子，我丢不起这人！”

    回想面料、做工，易烨在心中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笑着摇了摇头。

    缔素瞥了眼易烨，后者笑着耸耸肩，他遂不再推让，笑道：“那我就再挑一件，一件就好。”他便又挑了一件稍厚些的，因久未穿过新衣，抱着夹棉襦衣在怀，顿时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这些……”缔素未料到子青如此大方，“你自己不|穿么？怎么还给我？”

    “对了，眼看就要入冬，你娘也不知你回不回去，托我带了好些东西过来，都在车上呢。你让人都卸下来吧。”

    “你娘非要煮，逼着我给你带过来，说是你就爱吃这个。”卫青把小鼎交给赵破奴，继续道，“因为怕坏，不得已，多放了好几倍的盐，就和腌出来的差不多了。”

    军中识得卫青的人甚多，他因不喜张扬，故而虽然已到军营，生怕引起士卒喧哗，故而一直呆在车中，听到霍去病唤他，方才自车上下来，瞥一眼霍去病，极力淡淡道：“你娘说你在外头野了大半年，也不回去一趟，她心里头不踏实，让我来瞧瞧你。”

    “何谓最好？”

    易烨皱眉道：“你……你就一点都不吃？”

    墨家任侠尚武，身为墨者后人，难怪他有那么好的身手，一点都不亚于李敢。

    绛红少年手持短铩，雨水倾泻而下，衬得面似雪目似星。她手腕轻抖，铩尖顺着长戟一路划下，溅出细线般的火光，差点废掉李敢的四根手指。

    进了大帐之中，霍去病先张罗着把自己平日坐的狼皮褥子给卫青铺上。卫青也不理会，自踱步到巨大的羊皮地图前……与此一样的地图卫青自然也有，弯弯曲曲的墨迹他看得烂熟于胸，梦里时常他就在这片大漠疆场之上飘飘沉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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