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牵挂（一）

    阿曼笑得无赖：“老邢，你去和将军说说，待事成了，说不定我便又认得了。”

    阿曼扫了一眼，点头：“嗯，这东西你打哪里偷来的？”

    阿曼用刀背吱啦吱啦地刮着竹面，吹了吹竹屑，才接着道：“你这么大年纪，若跟着霍将军出征，老胳膊老腿，吃得消么？”

    虎威营内，邢医长收拾着他的旧书简，不停口地唠叨着。阿曼在旁，心不在焉地用竹刀削刮着竹牍，听着外间来来往往的马蹄声。

    “等俺回去的时候，跟俺妹子说！”徐大铁喜滋滋地转身继续射箭去。

    “让马吃熟豆饼，是在为长途奔袭做准备。”子青凝眉道，“最多不超出三日，我们便要出征了！”

    “别举高了，当心闪了腰……”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过来吃梨。”邢医长催促他道，“待会冷了吃下去，还不如不吃呢。”

    “……我早就被楼兰所丢弃的人。”烛光阴影下，阿曼目光郁沉，“在楼兰，没有一个人曾经为我着想过，我为何要替他们着想。”

    “走的前一晚，会让留家书的，这是惯例。”子青低低道。

    不远处，到河边刷过马的子青正朝他们走过来，神色异于寻常，似有心事。易烨自然最先留意到，待她走近便问道：“想什么呢？呆愣愣的。”

    “老邢！”他唤了声邢医长。

    子青抬眼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沉声道：“我看见马槽里加了熟豆饼。”

    陇西郡，霍字旗在风中烈烈飘扬。

    等得就是这句话，邢医长又探身过去，皱眉问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你倒是和我说清楚。我瞧他实在有些古怪，并不像一般的西域人。”

    阿曼耸耸肩：“不行么？”

    “你……”

    “……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将军一定会答应。”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烨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自主地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白雾在空中消散，再无影踪。

    “既然是要突袭，事前是不该透出风声来，你我二人知道便好，你且莫说出去。”

    “熟豆饼！”易烨眉毛扬起来，心疼道，“这些马倒是越吃越好了！照这么下去，若是哪天它们吃上羊肉馍馍，我也不奇怪。”

    “她一个人，我不放心。”阿曼直截了当道。

    霍去病此时方自沙盘中抬起头来，朝邢医长暖暖一笑，道：“这老头又怎么了？谁招你惹你，我把他拖出去二十军棍。”

    霍去病淡淡问道：“你难道就不为楼兰着想么？”

    内侍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匆匆而去。

    霍去病思量片刻，暗忖阿曼用心，微叹口气，道：“你让他过来，我来告诉他。”

    霍去病半靠下去，撇嘴道：“楼兰虽说和我关系不大，可这事也不是我所希望看见的，匈奴人一旦取下楼兰，据城为守，对于汉军是个麻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楼兰挺美的地方，那地方打起仗来，有些可惜了。”

    “嗯。”

    邢医长进去后，也不管军中礼节，把炖梨放在案上，径自问道。

    “有事？”他饮了口里面的梨汤，问道。

    “嗯……居延草药手札……”阿曼仅念了开头几字，便停下来不念了，挑眉望着邢医长，“下面的不认得了。”

    刘彻扯掉围在脖颈上貂绒暖脖，丢给旁边的内侍，任凭清冷的空气沿着脖颈直透入体内，低低道：“雪终于融了……去！八百里加急，替朕把去病召回来！”

    阿曼不语。

    邢医长直吹胡子：“他可没这么好打发，最好给个理由，要不然又把我老头子折腾一番。”

    “你这臭小子！还敢来威胁我！”邢医长作势卷起竹简便要打。

    邢医长哼了声，背着手自往外走，口中嘀咕道：“身手不错倒留着不用……当我老头糊涂……”临到帐门，又回头重重叮嘱道，“夜里若再咳了记得吃药！”

    霍去病笑了笑，道：“知道，你现下就让阿曼过来吧。”

    知道惹谁也别惹这老头，否则叨咕起来要人的命，霍去病笑着丢了竹枝，起身到案几前坐下来，揭开盖子，随着热气冒出，一股梨子特有的清香直窜入鼻端……

    “你看得懂就行。”邢医长难得地陪笑，道，“快，读给我听听。”

    “没用！将军是什么人，但凡有两下子的，没有他不惦记的。不让你去，肯定是有什么缘故。”

    冬至刚过，各营便又紧锣密鼓地操练起来，除了日常必需的兵器操练之外，尤其各营之间彼此要配合的阵法，更是一遍又一遍，顶风冒雪地操练至烂熟。

    “昨夜咳得可好些？”

    邢医长被他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恼道：“打仗有什么好玩的，一场仗下来，死的死，伤的伤，缺胳膊少腿，你当是儿戏啊。”

    他拿银匙挖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吃着，半晌抬眼，发觉邢医长还在跟前，就盯着自己吃梨子。

    阿曼微皱起眉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我不愿考虑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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