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袭（四）

nbsp; 子青想抽回手，却被他拈得甚紧，急道。奔袭在外，清水对于人和马匹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岂能为了自己的伤这般浪费。

    “身上有没有烧伤……”

    那一瞬，周遭的喧嚣似乎距离他很远，人影在眼前晃动，吵嚷着什么，霍去病完全都听不见，眼中只有那顶燃烧着的帐篷。

    火在寒夜的风中烈烈燃烧。

    本就拙于言的她，面对这么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只剩下满腹焦急，不知如此才能劝得她回心转意。

    子青坐起身来，双目对上他暗沉的双眸，这才知道方才的人居然是将军。

    看她脸微微发红，霍去病这才笑了笑，未再为难她。

    “真的不要紧……”

    堪堪委地的帐帘骤然被撞开，一道人影就地翻滚而出，正是子青死死抱着扎西姆，将她尽力护在怀中。

    士卒随即拿来水囊，霍去病接过，用嘴咬掉塞子，一手执水囊，一手执着她的手，清亮的水就自水囊倾泻而出，淌过子青的手背，淅淅沥沥地落到地上……

    霍去病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活着，幸而他还活着！

    看她和老嬷嬷顾着忙活孩子去，子青松了口气，虽然身上因为穿得厚，又有铠甲护着，并未被烧伤，但双手的手背上却燎起成片水泡，此时方才感觉到疼痛。

    “是饿了还是尿湿了？”扎西姆将眼泪一抹，问道。

    “将军。”起身后她这才发觉霍去病竟然还未离去。

    “好小子啊！”赵破奴挠了下子青的头，笑道，“难怪你那么不要命地去救那女子，能明白将军的心思，不容易！”

    扎西姆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因吸入的烟气过多，已然昏厥过去，被洒了冷水之后，便悠悠转醒过来。

    “别寻死！”子青轻声道。

    子青扳着她的肩膀，死死地握着，语气近似于哀求：“做错的人不是你！你还有孩子，别留下他，别留下他一个人！”

    她话未说完，霍去病已吩咐随身士卒道。“拿水来！”

    “别动。”霍去病瞪了她一眼，“再动这水就浪费了！像你这种伤便得用流水来冲，这样不至于伤及下面的血肉，好起来也快……”

    子青默然不语，这种疗法她岂能不知，只是眼下水为贵重之物，她又岂能拿来为自己疗伤。

    “将军，不可！”

    扎西姆滴下泪来，泪眼婆娑地望向老嬷嬷怀中的孩子……孩子正自睡梦中醒来，小鼻子抽了两下，眼睛还未睁开，便先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她本待说罢，便向将军告退去寻易烨，不料霍去病已持起她的手来细看，谨慎地只用两根指头拈住她的手指中部，显然是生怕触及水泡弄疼她之意。

    松开扎西姆，为了扑灭身上残存火焰，子青就地接着打滚，随即便有一件狐皮大麾蒙头蒙脑地盖到她身上，有人隔着大麾急促地替她拍打着，手极重，打得生疼。直过了半晌，确定她身上火焰都被扑灭，才停了手，将大麾揭开来。

    子青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无颜再活下去了。”扎西姆低道。

    火烧火燎般疼痛的手，在水的温柔抚摩下，疼痛一点一点地消退着。

    对于这样的责骂，子青不知该如何应对，扯出牵强之极的笑意道：“没事……”目光瞥见旁边躺着的扎西姆，顾不得将军在前，忙起身过去看她。

    将军这句在她身后问的话，她已全然未曾听见，心中只担心着扎西姆，低伏在她身边，焦急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