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时,她方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将军没有留下任何后路,包括对他自己。
在她不远处的前方,是被迫入轮内的赵钟汶,单枪匹马地在三个匈奴人的围攻之下苦苦挣命。肩头、腹部、大腿上全都被马刀砍得鲜血淋漓,他素日和善的面容此刻近乎狰狞,长戟死死握在手中,全然不顾性命地在拼杀……
视野中一片猩红,子青叱马冲入战阵之中,左刺右挑,耳边尚能听见身后易烨为了壮胆,异于寻常地在嘶声吼叫!
终于可以不必再留下来了么?
将令至,鼓声又变——这是命乾位轮实施绞杀,其余诸轮全力协助的将令。
匈奴大军尚在其后,战鼓未响,他们不能有任何异动。
正是子青取了背上箭箙中的箭矢,以挨他一刀的代价,徒手用箭矢刺穿了他的喉咙。
噩梦般的不真实,又或者这就是个噩梦。
汉军顽强地抵住一次次匈奴人的突围,纵然车轮中有人倒下,后面很快补上,碾压着更多的匈奴人。
她在心中领命,迅速收回目光,挥铩击飞一柄砍向自己的马刀。
是乾位轮!就在他们的旁边。子青单手持铩,将一个匈奴人挑下马背,皮甲上早已溅满鲜血,不知自何时开始,她已再听不见身后易烨的吼声。
两、三把马刀同时朝她劈砍下来!
刀光雪亮,寒气逼人,她闭上双目,等待着最终的那刻。
她被撞入的正是乾位轮,身遭几乎全是折兰王的近身侍卫,而折兰王就与她相隔半个马身。
喧嚣过甚,她听不见他的话,可她看懂了。
这是车凌阵法启动的鼓声!
折兰王带兵突围,却仅仅只有十几人跟上了他,车轮很快合拢,而折兰王很快意识到,自己只是从一个车轮之中进入到另一个车轮。
与此同时,箭离弦而去,子青飞快地又探手自箭箙中取一箭,复搭上弓,满弦,又是一箭射出。伏在两旁的虎威、振武两营,弓弩齐发,接连不断地发射了三轮,箭矢弩矢飞得密不透风,将匈奴大军的前军射得人仰马翻。
车轮断裂缺口,就出现在一瞬间。
“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埋伏着的汉军骤然爆发出如雷如霆地嘶吼之声,震彻山野!
子青单手持铩护在胸前,抬头与霍去病遥遥相望,看见他尚未放下的小黄弩,知道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
猛然间,她的马被一股大力猛得一撞,踉跄跌入旁边轮中,她不得不紧紧攥住缰绳才能不让自己自马背上掉下去。只这一撞,所有的声音瞬间又回来了,冰冷的刀戈之声,将她自恍然懵懂之中狠狠拽了回来。
她在这片不合时宜的全然宁静中,茫然发怔。
听声音便知道劈中,折兰王手肘向后猛击,想把子青甩下去,却不料喉咙一凉,似有冷风灌过,他迟疑地低首看去——一柄冰冷的箭矢自喉间穿过!
长久以来,汉朝骑兵向来是弱于匈奴,折兰、卢侯两王从未想过汉朝骑兵竟然有这等凶悍的冲杀,而对于车凌阵法,他们更是从未见识过。
过往的操练中,子青早已听得烂熟于心,可在此时此地听到这鼓声,还是不由自主地望了眼暗夜中的将军所在方向。
眉头微皱,他双手交握着,带着子青送给他的那副手衣。
逆水河畔,在距离渡口不远的地方,依从邢医长的吩咐,几十顶医帐平地而起。还有马车接连不断地将各式各样的药草运送过来。
她是距离折兰王最近的人,弓弩笔直地指向折兰王,他朝她下命令。
易烨是否还跟在身后,是否还活着,她全然不知。
匈奴人不似汉军,并无齐整军服,故而要在暗夜中辨出他们首领并不容易。方才折兰王所用那柄马刀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再加上他所着貂裘,针针反射着寒光。
车轮转动不止,她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无法做到。
另一柄马刀砍得是她的坐骑,马匹脖颈被划开,剧痛使它用后足立起,长嘶哀鸣……子青几乎被它甩出去,不得不松开缰绳,借着马儿立势,用短铩掷穿近旁一名折兰侍卫,与此同时高高纵身跃开,正落在折兰王的马背上。
夜空中,骤然响起一声鸟儿凄厉的鸣叫。
“诺!”
马刀挥舞,长戟突刺,鲜血顺着残肢流淌。
几十匹惊马是最先退到他们眼界内,紧接着便是扬烈营的人马,展目望去,原先的千余士卒,现下退回来的尚不足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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