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面色已渐渐恢复,只是一直未醒。她无事可作,又不愿打扰霍府中的其他人,并不走动,独自抱膝坐在厢房前的廊下出神,盯着那玉鱼儿瞧了半日,直至日渐西沉,方才收回目光来。
“多谢将军好意,可,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他怎么样?”霍去病望了眼里头的阿曼。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霍去病忍耐地看着她,道:“那你为何不说……”此时是人定初刻,已是夜深人静,他故意不让家人送饭食过来,便是想等着子青自己饿了来找他。他有些孩子气地盼望子青能有一刻将阿曼抛在旁边,想起自己,哪怕是为了吃食这样的事。
子青微微一笑,道:“是,我想他是这样的。”
“你……”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镶嵌着莹白琉璃片的石灯柱一个一个亮起来,恰到好处地映照着府中的道路。
没好气地朝食盒抬了抬下巴,他粗声粗气道:“饿了就快吃。”
不容她再拒绝,霍去病径自扶起阿曼,沉默着往外头行去。
“诺。”
老医士眉头深皱,埋头在药材之中。
这倒是子青未料到的,忙帮着将食盒中的其他吃食都端出来,摆到将军旁边,自己也在石阶上坐下。
子青也瞧不出阿曼究竟中了什么毒,知他说的有理,连连点头。老医士即吩咐了馆中的学徒速速去买来一桶牛乳,将阿曼扶坐起来,用木勺一下一下地将牛乳灌下去。如此这般,灌了吐,吐了再接着灌,阿曼被折腾得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你与他尚能生死与共,为何对我,非得如此生分?”
“你哭了?”他淡淡道,“身为军中医士,似乎不该如此脆弱。又或者,是因为阿曼对你来说很重要?”
“将军你也没用过饭?!”
足足有四个食盒,子青踌躇了下,揭开距离自己最近的食盒,里头竟还是热的,最上头是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芋头卷,一条条垒着,两指粗细,洒了一层薄薄的芝麻在上头,做得甚是精致。再下面一层是桂花糖糕,白白糯糯的,淡黄桂花清香宜人;另一食盒中则放了几款肉羹,并米饭……
“再喝一点,求求你,再喝一点……”
他把她的手,重重地摁放在自己胸口衣衽处。
“一直没醒,”子青如实道,“不过气息甚稳,脸色也已慢慢转好。”
子青不好意思地用袖子重重抹了几下脸:“只是方才一时着急……”
“等等,再等等……”
“诺。”
霍去病的脸隐在背光中,声音听不出情绪来,顿了片刻,他骤然伸过一只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马车已在外头等着了,走。”
安置他们的厢房便挨着一池偌大的碧水,引得太液池的活水,池水清澈,可见池中玉石所雕成的鱼儿,水光粼粼,鱼儿隐约头尾摆动,栩栩如生。
“阿曼,再喝一点,必须再喝一点。”眼睁睁看着他连指甲都开始发黑,子青急得快要哭出来。而她的身遭,将军不知自何时起已经离开,大概是受不得地上所吐出来的污秽,又或是另有要事。
“……这等小事,怎能打扰将军。”
尽头处似乎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且不止一人而已。
“我不知道该和谁说。”子青老实道。
示意家人放下食盒,霍去病便挥手让他们退下,看着他们已走远之后,方抬眼看着子青问道:“你不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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