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琴音未绝（三）

限。

    广牧土城并不大，他们不用问人便寻到了县府所在，正欲入内，恰见几人自内匆匆出来。为首一人迎头看见霍去病，毫不迟疑，干脆利落地行了个军礼——“卑职参见骠骑将军。”

    此处正是黄河在朔方郡内的一处弯道，河水中，许多巨大的流冰都被卡在此处过不去，随着河水的奔涌，流冰相互之间的碰撞，流冰与堤坝之间碰撞，就是他们听见的巨响。

    霍去病盯着他，目光难测，“若我一定要领他们入内呢？”

    “是何种疫病？”子青颦眉问道。

    霍去病问道：“可有向朔方郡守禀报？”

    见当朝大司马骠骑将军突然至此，守城游缴们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让开一条路让霍去病一行车马入内，只是车上一望便知的逃难百姓却被游缴们拦了下来。

    子青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便跃下马车去。

    “将军！不是卑职不愿意，可眼下渠搜县疫病蔓延，卑职担心……还是不让他们进城的好。”县令道，“否则万一疫病扩散开来，不堪设想。”听县令说得也甚是有理，霍去病思量片刻，道：“既是如此，他们一直呆着外头冻着也不行，你派人再去腾出两个里来安置，要快！另外，再派人取粮施粥，保证一日两顿。”

    “我马上启程去朔方县找郡守。”他看向子青，如今她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连夜奔驰恐怕吃不消，“你留在这里等我。”

    霍去病奉命驻守朔方，眼下黄河凌汛，自是不能置身事外，道：“我跟你看看！”他转头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到妥当的地方，然后先行去歇息。

    朔方，正位于长安城的正北方，因此刘彻取《诗经》中“城彼朔方”之意，命名为朔方郡。

    房屋多是夯土打实的墙，这般被水泡着，过一日半日便尽数毁了，那是多少人眷恋而守护的家，就这样毁于一旦。

    “西南面那边的口子决了！”马背上游缴气喘吁吁，“又淹了好几个乡……”

    从堤坝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响声，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冲击着堤坝，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西南面，正是子青他们来时的方向，她抬头去看霍去病，眼底满是忧患。

    “大司马恕罪，难民的去处县令正在安排，很快就会有人来将他们领去。”游缴恭敬道。

    县令也在烦恼此事，“有许多并非是本县百姓，从别处逃了来的，我已经挪出两个里来安置，可还是不够啊。”

    “眼下城外那些人，你如何安置？”霍去病不耐虚礼，先问他。

    子青的雪点雕和霍去病的玄马自是比缔素等人马匹要神骏得多，两人奔在了前头。此时不用像来时那样慢慢走，不消半个时辰，眼前再无路，仍是一片茫茫接天的水。

    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是方才经过的地方，子青勒住雪点雕，看着被河水淹没的道路、田地、房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子青轻点下头，“好，我留在这里帮忙，你路上小心！”

    子青无甚胃口并不想吃东西，听河道里的动静骇人，因不知是什么缘故，她遂行了几步跃上堤坝，朝河内望去……这一看，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立即写一封信赎，用赤白囊装上，遣一名游缴速速送往长安。赤白囊又被称为“奔命书”，紧急公务才可用。

    朔方郡是汉廷新设立不久的新郡，刘彻为此迁移了数万百姓来朔方郡。汉人对乡土甚是依恋，若非万不得已，是绝不愿背井离乡的。迁来的百姓大多都是在家乡穷困潦倒，不得已来朔方郡寻找活路的，路上所见大多衣衫褴褛。

    数十名佩刀的游缴立在半开的城门前，严阵以待，无人胆敢擅入。

    “我跟你去！”

    “怎么了？”

    “你放心，我亲自去向郡守说明此事，会有人运送粮草过来。当务之急，你先安置好灾民。”

    匆匆上了马车，继续向北而行，道路上携家拖口的百姓渐多，都是为了躲避凌汛往邻近广牧县去的人。

    霍去病行至前头，亮起身份。

    霍去病正欲亮出身份入城去，忽见一匹决马自西南面绝尘而来，马背上也是一名游缴，气喘吁吁……守城门的游缴见到来者，显然是熟识之人，急问道：“怎么样？”

    霍去病伸手轻轻抚弄下她的脸颊，不放心道：“你自己也要小心！我很快回来。”

    子青想都不想就道。

    霍去病拎着水囊，跃上，立在她身旁，低头往下看去，顿时皱起眉头来，低低道：“只怕凌汛马上就到了！我们得赶快走！”

    此患则谓之凌汛。

    子青与霍去病向北而行，所去的正是朔方郡内的朔方县。

    未料到这个小小土城中的小小游缴竟有如此勇气，霍去病未再说什么。

    如此又行了半日，方才到了广收县，一方小小的土城。

    尽管身份地位悬殊，游缴却是丝毫不让，“卑职奉命守住城门，只知恪尽职守，请大司马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