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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初入江湖多波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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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訾槿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做的,烬阳公子如此的风华绝代,怎会如此的自卑绝望?

    昏迷中的訾槿,惊魂未定地紧紧抓住了独孤郗徽的衣襟,乖顺地靠在了独孤郗徽的怀中。不知为何,方才心情还一片阴郁的独孤郗徽,嘴角微微扬起,未经思考顺手拉起被子,将訾槿牢牢裹住。

    楼烁抬起眼眸,道:“既然如此,主子便更不要担心了,若鱼落姑娘得知此事,定会加快脚步与主子相会。”

    独孤郗徽学着訾槿的模样,随意地将色子扔进了碗中。

    “怎么了?”独孤郗徽眼底闪过笑意,追问道。

    独孤郗徽回头看向訾槿,目光如刀如炬,看得訾槿水深火热。

    “主子如此兴师动众,怕是此消息早已外传。压制脉搏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若訾小姐真如主子想象那般重要,只怕那人要比主子着急得多,属下想……不出两日定有人登门为訾小姐诊治,就怕……她在那人心中,远不如主子想的那般……”

    “公子如此独酌,有何滋味,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可好?”訾槿神秘地眨了眨眼。

    独孤郗徽微微抬眸,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说来听听。”

    楼烁拿到色子,摒住呼吸,轻轻地将色子扔进了碗中,色子在碗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独孤郗徽似是沉思什么,缓缓地将茶碗放在嘴边,却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訾槿不及防备,猛地朝前冲了两步,“扑通”一声,跌倒在独孤郗徽的正面不远处。她懊恼地趴在原地看向满眼笑意的楼烁:小人!彻底的小人!

    訾槿看了看色子,看了看酒坛,掂了掂一直滴酒的袖子,看着茶碗中那等待着被自己喝的酒,嘴角一阵阵地抽搐。

    仆役惊愕地抬头,看着转身远去的訾槿,“扑通”地跪了下来:“小姐若不去,奴才无法交待,惟有跪在此处,等小姐改变心意。”

    訾槿看着独孤郗徽的动作,心中暗暗地叫苦,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訾槿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转身回去,看也未看那仆役一眼,抱起他一直高举的酒坛,吃力地往原路返回,该死的恻隐之心、该死的妇人之仁、该死的烬阳公子!

    訾槿想笑一下笑,告诉他自己没事,但眼前的人,却越来越不清晰,直至模糊一片。訾槿无力支撑缓缓地朝后倒去,她听到了喊声,却听不清楚在喊什么……

    訾槿摒住呼吸,一口气将酒全部吞下,用袖口随意地擦了擦嘴上的酒渍,豪气万千地喊道:“继续!”

    訾槿听到此话,暗暗地松了口气,想揉揉胸口,又不敢,惟有盼着独孤郗徽赶快走人。

    楼烁轻轻摇头,信手扔出了一个不明物体,正好打中訾槿的欲出门的腿。

    独孤郗徽眸光温润如玉,如着魔般地,怔怔地看向訾槿。

    “主子不可!如今咱们身在淮阴,若主子痼疾复发,唯恐累及性命,还望主子三思。”楼烁说此话时,眼神看向訾槿,一副罪魁祸首的模样。

    訾槿吓得从椅子上迅速地起身,猛地跳远了一步,求助地看向楼烁,楼烁视若无睹地跪在原处。

    訾槿大喜,心中暗暗盘算,若楼烁因此欠下人情,以后自己打探消息,固然省下不少心力。

    楼烁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无惧地迎上独孤郗徽杀人般的目光:“属下并未妄论主子是非,还请主子明察!”

    訾槿偷偷抬眸,看到了独孤郗徽的动作,心中大为恼怒,想也未想,再次夹了一棵青菜,迅速地放入了独孤郗徽的碗中。瞪大的双眼,盯着独孤郗徽的一举一动。

    楼烁再次看向訾槿,眼神之中居然有恳求之意。

    訾槿呆愣原处,询问地看向落在后面的楼烁:和我说话呢?

    訾槿抬眼看到桌上的饭菜,愣住,只见满桌子的饭菜,全是些蔬菜豆腐之类的,竟无半点荤腥:怪不得今日的他一直吃白饭。自己多日来与他吃饭,从未见过他吃过一根菜叶,早是知道他挑食已挑到变态的地步,如今换了全部的菜谱,怕是以为自己喜欢吃些清淡的,才换下满桌的鱼肉。

    月色皎洁,暗香浮动,远处的荷叶摇曳出各种的身影,错落湖中。訾槿坐下后,感到呼吸不顺,索性躺了下来。

    楼烁听出了独孤郗徽意思,微黑的脸猛然一红,似是顿悟了一般猛然起身。訾槿眼看就到摔在床上,独孤郗徽未及思考,慌忙扶住訾槿欲倒的身子,转身坐了下来。

    “那个宫殿的荷叶要比这里还要美上十倍百倍。你听说过吗?”

    訾槿惊讶于楼烁过度的反应,两杯酒还能真要人命?何必如此紧张?

    訾槿惊奇地看着楼烁,除了“金玉满楼”那次的恳求,楼烁从未对自己说过那么长的一句话,这算不算他感激自己了?虽在胡思乱想,但訾槿万万不敢忤逆了独孤郗徽,她跟上楼烁的脚步,趁人不察之时,使劲地揉着疼得翻江倒海的胸口,不敢让自己走得太快了。

    訾槿愣在一旁,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我知道不是你的。可打死她,她也不敢如此说。好在独孤郗徽并未真的想得到答复,又转过脸去。

    独孤郗徽等待良久,不见动静,侧脸看向訾槿柔柔地一笑:“这次该我了?”

    独孤郗徽白日里极少露面,但只要是晚膳时间,便会出现在訾槿的院落。两人一起吃饭,却很少交谈。饭后,独孤郗徽许是会在此坐上一坐,但时间都不长。訾槿很想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曾暗地里找过楼烁,但楼烁的忠心度与内疚度不成正比,故而害她每次都是无功而回。

    独孤郗徽疑惑地盯着訾槿手中的茶碗,似是在说,怎么还不喝?

    訾槿拿起色子,随手摇了摇:“你摇一下,我摇一下,楼烁摇一下。楼烁摇的点与谁的相近,谁便要喝,如何?”说到此的时候,訾槿别有深意地看了楼烁一眼。

    仆人们在楼烁眼神的示意下,进进出出将桌子收拾个干净放上了茶点。独孤郗徽仿如睡着一般,闭上双眸靠在椅上。

    独孤郗徽听到鱼落二字,那满腔的怒火,似是瞬时被浇灭。他敛下眼眸,又坐回了原地,端起桌上的碗,怔怔地看着碗中的青菜。

    “在她来之前……你,不能死。”独孤郗徽话毕夹起一块豆腐,放入了訾槿的碗中。

    楼烁猛地抬头,看向独孤郗徽:“此时正值春季,主子身有顽疾,自是不该饮酒。”

    訾槿几乎是反射性地抢过了茶碗中的酒,看着碗中的酒,脸色极度难看。她求助地看向楼烁:差不多得了,该收场了吧?

    楼烁侧过脸去,不看訾槿,似是在说,与我无关一般。

    独孤郗徽无声地点了点头,楼烁如逃跑一般快步退下。

    訾槿无奈地转过脸,看向月下的人。真是个死心眼,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如此寻死觅活,她看不见更不知道,怎么过不是过,你如今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又何必如此?

    直到最后一个大夫摇了摇头,随下人离开,独孤郗徽的脸上瞬时覆上了一层寒冰,他一掌击碎了身旁的桌子:“废物!全是废物!”

    訾槿孬种地缩了缩头,断不敢说是自己好似原本就知道:“这个……那个你的皮肤过于的……白,我自小看过几本医术……并无他意,你若不愿……我下次绝不会多说,我向……嗯嗯……我向鱼落保证行不?”

    “呃……没什么没什么。”訾槿手一哆嗦,正好对上独孤郗徽期待的目光。訾槿恨恨地剐了楼烁一眼,暗暗地咬了咬嘴唇,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次没用袖子擦嘴,擦了也白擦。

    楼烁看出了独孤郗徽的无措,快步地坐到床边,将訾槿扶起,靠坐在自己怀中:“主子不必慌,訾小姐并无生命之危,只是胸口的伤口累及内脏,呼吸不畅罢了,如此端坐便可减轻痛苦。”

    楼烁会心地一笑,不经意地扔出了手中的色子。

    独孤郗徽收回了目光,再次拿起色子,随意地丢着。

    “回来,陪我喝。”独孤郗徽拿起另一只茶碗,斟上了酒。

    訾槿将色子放到碗中,见独孤郗徽的眼底露出一丝好奇,心中暗暗感叹:果然是个好孩子,连色子都没见过。不喝酒、不赌博、不嫖妓,人长得又好看,看纳明楼的样子,收入也是相当不错的,除了脾气古怪一点,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心眼。他既没有君赤的野心,也没有君安的利用。看他的模样似是对鱼情深似海,鱼落,你赚大发了啊。

    訾槿紧张地将茶碗夺了回去:“一、二、三、四、五、六,四和六差两点,一和六差一前一后差了一点,该我喝才对!”一饮而尽,拿宽大的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偷偷地鄙视楼烁一眼。

    “噢。”訾槿的声音并无多大的情绪起伏,但心中已是波涛汹涌。她从未想过鱼落会来救自己,当初舍弃之时,自己忘记了旧日的种种情谊,只想着她如何如何地欺骗自己。如今自己身陷险境,她却还愿前来,让自己怎不内疚?怎不羞愧?

    独孤郗徽眸光闪动,又一次地想端起手中的碗,却被訾槿抢先拿了过去:“他和你的数字相同,按规矩该是我的喝才是!”

    良久后,独孤郗徽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了魅惑至极的笑容,轻声道:“好。”

    无论独孤郗徽投出什么数字来,訾槿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着,就是不让他动茶碗。鉴于楼烁无数次的失手,訾槿连鄙视都懒得再鄙视他了,禀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则,将能找的所有理由都找了一遍。眼看二十斤下去了三分之一,訾槿的两条衣袖往下一垂,已经能滴出酒来了。这是四层的棉缎春衣啊,如果再喝,铁定没地方吐了。

    訾槿在离独孤郗徽三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独孤郗徽绷着脸,看着把脉的大夫去了一拨又一拨,却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眼神已是冷到了极致。

    “回来。”独孤郗徽睁开双眸,看着訾槿逃跑一般的背影,心中顿时憋闷不已,本想着她定会劝阻自己,未曾想她这副唯恐不及的模样,真真让独孤郗徽说不出的气恼,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下一轮,訾槿“一点”独孤郗徽“四点”楼烁“六点”。

    訾槿无可奈何地转过头,看着昏暗的灯光下,那仆役一脸悲愤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明明自己一点错也没有,为何要被他们的自虐,逼得退无可退?

    眼看门一点点地近了,訾槿喜上眉梢,几乎是摒住呼吸地一点点地挪去。

    独孤郗徽一惊,脸色瞬间恢复了冰色,猛地起身,快步朝内室走去。楼烁自动起身紧跟其后。

    独孤郗徽羽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落入花间的蝶儿,琥珀色的眸仁黯淡无光,毫无焦距,一脸的小心与彷徨。

    “还好。”訾槿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饭碗,回道。

    一旁的楼烁张大嘴巴,惊异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退后两步道:“属下去看看那些止疼的药草,煎好了没。”

    訾槿微黑的脸,青紫一片,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呼吸困难地蜷缩一团,双手捂住胸口,瑟瑟发抖。

    虽说是软禁,但只要不去外院,无论她做何事都无人过问。因此,她总爱在无事之余四处乱逛,每每走到宅院外围,都会暗自观察外院的部署和防备,为伺机逃跑做准备。

    楼烁眼中闪过浓重的笑意,静静地点了点头:“快走了,今日主子心情不好,莫要惹恼了他。”

    訾槿心口疼得厉害,气血奔腾,一阵阵的腥甜,压制不住地翻滚。訾槿猛地收回手去,捂住了嘴,鲜血从手指缝中溢了出来。

    “主子不可!”独孤郗徽刚刚端起茶碗,楼烁大惊失色,上前两步,一脸惶恐。

    独孤郗徽声音低得仿如叹息一般微弱,可每一字每一句话,为何如此清晰的落进了訾槿的心里。訾槿突然不敢看着独孤郗徽萧瑟的身影。不知是不是那碗酒的后劲,此时訾槿浑身发热,胸口又闷又疼,让她的呼吸渐渐乱了节拍,她努力地压下喉间一阵阵翻涌的腥甜。

    楼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大一会的功夫,楼烁拿了一个碗和一个色子放在了桌上,恭敬地退了一旁。

    訾槿双眸微睁,瞳仁涣散,口中的鲜血不停地咳出,染红了水蓝色的衣袍。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心惊地记得独孤郗徽那放大的瞳孔中,溢满了怒气。

    独孤郗徽缓缓地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双膝间。盈盈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透出一层淡淡的清辉,画出了一个好看的阴影,似是一朵栩栩如生在最美时,刚刚凋零的花瓣。

    众人都退了去,独孤郗徽却无睁眼的意思,楼烁在一旁,跪得相当自得。訾槿再次领教了无妄之灾的苦头和独孤郗徽的喜怒无常,自是不愿多呆。她呼吸缓慢压住胸口的疼痛,一点点地朝门口挪去,生怕被二人注意到。

    訾槿轻轻地将色子扔进了碗中,失望地轻呼:“一点。”

    独孤郗徽微微一愣,慢慢地露出了笑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碗,拿起色子又掷了一次。

    “美。”

    訾槿单手捏了捏衣袖,清晰地感觉到衣袖的酒朝外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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