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别叶辞风朱弦绝（六）

个绝无二心！有谁会对自己的主子下如此阴狠之毒？……你下毒时可曾想过我是你的主子，可曾手软半分？……是不是看着我被那阴毒折磨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你对我有恨不是吗？如果没有我你何必成了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你要报复不是吗？”訾槿眯着眼似笑非笑，紧盯着宝羡说道。

    “那时……主子尚在……襁褓之中，夫人拉着宝羡的手说，宝羡，从今日起你要牢牢地记住她是你的主子，将来即便倾尽所有你也定要护她周全……以后每日里，夫人都会带我去看你，重复着这句话……后来主子被将军……接走，夫人便将宝羡送到师父那里，但是每年……有几日宝羡总是会到将军府看望主子，只是主子不知道罢了……直到十一岁那年夫人将宝羡送进了月国皇宫，宝羡才彻底和主子分开……”月光下，宝羡紧闭双眸，嘴角浅笑，似是回忆着世上最美好的过往，只是那柔和的侧脸带着淡淡的落寞与寂寥。

    訾槿缓缓地转回脸，嘴角带笑的看着半空中的月牙儿：“宝羡……”

    “胡说！我何时说过！”訾槿转过脸来，怒视着宝羡。

    “宝羡，是不是他们就要来了？”訾槿斜斜躺在房顶上，望着远处问道。

    訾槿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宝羡那张苍白的脸。他双眸紧闭，头上满是汗珠。手上的暖意依然未消失，訾槿微愣了一下，看见宝羡的手紧紧地附在自己的手上，若是没有那些记忆或许不知道手上的暖意是什么：“宝羡你寻死吗。”

    “罢了，别替她说话了……呵……对我倒是越来越狠了……”

    “主子……想起什么了吗？”宝羡声音有几分不确定。

    “不恨？……梧桐说，你小时候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眸，漆黑漆黑的……再看看如今的你成了什么模样？！……有谁愿意从襁褓之中便让人喂毒？有谁会愿意在懵懂天真的少年时。被人送去净身做了宫人？你不恨吗？能不恨吗？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对你？是因为我！因为我！你为什么能不恨？！”訾槿猛地坐起身怒视着宝羡。

    “宝羡……知道了。”直到訾槿消失在转角，宝羡才缓缓地放下一直扶住梯子的手，散落一地的碎竹屑。

    訾槿笃定的语气让宝羡无法反驳：“主子多虑了，夫人她……”

    宝羡拉门的手微微一僵，他默默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床的方向，随即出了门。

    宝羡不敢与訾槿对视，缓缓地敛下眼眸，轻声问道：“主子你……恨宝羡吗？……恨宝羡狠心给你下毒吗？……”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让人几乎听不到。

    独孤郗徽微微一笑：“大雪封山，路上不似太平，夫人与殿下如此轻简出门，怕是不妥，正好我与王爷调来侍卫，共三百人，护送殿下与夫人前去。”

    宝羡微微地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房上风大，宝羡抱主子下去吧。”

    月光下的“不日谷”，宁静之中带有萧瑟，远处山峰之上堆积着千年不化的白雪，层层雪梅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更显玲珑剔透。惜梅园最后方，一簇簇的火把闪耀着，不知为何忙碌着。

    “小姐？”娇小的身影不确定地看向訾槿。

    “你何时认识我的？”

    宝羡猛然睁开双眸，翡翠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欣喜，他极缓慢地敛去了手上的暖意，徐徐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訾槿不善的脸色让他慌忙从床上退了下来，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身子不稳地摇晃了一下，扶住床柱方才站稳，他敛下眼眉低声恭敬地道：“主子醒了。”

    “那日你……输了多少的内力给我？”訾槿想了一会，方才问道。

    独孤郗徽脸上露出假意的笑容，死死地盯着那马车：“夫人与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

    宝羡面无表情地坐在訾槿的下方，看似不在意，但若仔细看便可看出他不着痕迹地护着斜躺的人，唯恐她不小心滑下房去：“夫人该是明日才能到，主子莫要多想。”

    宝羡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呵呵，主子在说笑是不？……主子明知道宝羡身有……此生已不可能再娶妻……何必还要误了梧桐的一生呢？”

    “夫人若不同意，便莫怪我与王爷要用强了。”独孤郗徽四处了看了一眼，不似经意地说道。

    訾槿怔怔地凝视着宝羡的背影，眼底闪过浓重的自厌。

    “也是，本来就是残缺之身，再多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爵……也不如美女来的销魂，到时只怕引得宝大总管的心伤才是。”訾槿嘴角露出坏意的笑容。

    “谁？！”黑暗之中，一个娇小的人影猛地窜起，厉声问道。

    “宝羡对待主子绝无二心……主子如此折辱……”

    宝羡微微地低下头去，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衣角：“主子……怎能这样想，那些对宝羡来说……”

    訾槿转个角，从房后转身朝主房走去，到了主房门口悄然地打量着四周，闪身走了进去。

    “主子怎会知道宝羡是在输内力？”宝羡一惊，随即问道。

    “主子，要吃点东西吗？你已睡了一日……”

    “主子怎能说出这般话？只要主子活一天，纳蓝南族便不会灭，主子难道不知道吗？纳蓝南族从开祖注重的便不是血统，而是魂灵的继承……主子……”宝羡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独孤郗徽脸上的笑意更浓：“夫人，莫要惊惶，我与王爷二人对你的宝贝孙女并无兴趣。夫人该知道，我是为了谁，我等的是谁，才是。”

    不知过了多久，已冷到毫无知觉的訾槿，突然感到一丝丝的暖气从手掌渗了进来，虽只是一丝丝的暖意，可也让訾槿温暖不少。似是找到了方法，那暖意蜂拥而至，让訾槿舒服的只想尖叫。

    “主子不懂，对暗息来说……根本就没有自己……”宝羡敛下眼眸，低声说道。

    沉默，窒息的沉默，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声息，不知过了多久。

    玉夫人从车里探出，轻然一笑：“再过几日便是太子殿下与槿儿大婚，老妪自是要带殿下前去祖陵告慰先人。独孤国君这是何意思？”

    “主子……”宝羡单手抓住梯子，敛下眼眸轻声说道，“这两日便要变天了，主子小心。”

    訾槿敛下眼眸，摇了摇头：“头脑很乱，似是想起来了，又好像没想起来……宝羡是暗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