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晴怔住。
“神”是无情的,他却陪在朋友身边,而他们多年的情谊,就像何璧与李游一样。
杨念晴愣住。
接着,又皱眉不语。
见她发呆,南宫雪微微抿嘴,那双温和的凤目里居然露出几分少有的调侃之色:“小丫头的脸向来厚得很,如今也会害羞?”
赶车的车夫是南宫家多年的老仆,发觉不对也忙探进头来,见南宫雪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少主!这是……”
这样一个人,心里会有什么秘密?当初,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的死,他都会伤感半天,原本他是不愿理这些事的吧,谁知到头来还是和她一样,无辜而又莫名地卷了进来。
鲜血源源不断自口中淌下。
有句话真的不错:
半日,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握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老仆急忙点头出去,吩咐后面的从人往回赶。
人也是美好至极。
怀中,俊美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鲜血依旧一丝丝从唇角沁出来。她只有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却总是拭不干净,下巴、前襟殷红一片。
这个帅哥更容易害羞。
这个看似平静、实际却暗流汹涌的江湖中,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许多不能自主的事情?面前的他,还有李游、何璧、邱白露……
“或许……你们本不该回来的。”叹息。
土黄色的丝巾亮起,邱白露站起身,低头认真地擦着手,神情淡然。
看着满手鲜红,杨念晴终于回神,吓得叫起来:“南宫大哥,你快醒醒……快停车!喂,停车停车!快回去!”
手依旧冰冷,他仿佛又要睡去了。
杨念晴忍不住:“怎么样?”
“永远……”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空。
他在怕什么?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不妨,只是困得很。”
他在说话?
疑惑再多,也已来不及细想了。
他轻轻打断她:“没事,歇息一下就好。”
不知为何,鼻子居然酸酸的,眼泪似要涌上来了。他是心中内疚,不想再卷入这起杀人案件了吧?
他忽然松开手,张臂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几乎要让她窒息,也恰倒好处地阻止了她再说下去的意图。
“没事,”轻轻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笑道,“我没事,歇息一下就好,不怕的,不要回去。”
“不回去,”他摇头微笑,“我们不回去。”
他似又昏迷了。
昨天晚上为了要救她,生平从未沾过血腥的他竟动用了剑,还不得已杀了人,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想了想,她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担心道:“你……不舒服?”
二人一愣。
两根修长的手指并成一线,带着强烈的劲气,如疾风般,迅速而准确地打在不同的穴位上。终于,一大片乌黑的、透着些碧色的血喷了出来。
杨念晴一愣。
眼睛又微微闭上。
都已经离开,不会有事,多疑了吧……
她犹豫了:“可是你……”
头上,轻轻的叹息声。
杨念晴急忙擦擦眼泪,凑过脸,努力想听清他说的什么。
她抬起头。
发现那手握得越来越紧,杨念晴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南宫大哥,不如我们先回去,叫邱大哥替你看……”
脑袋重重挨了一记,杨念晴装作泄气地样子,坐了回去:“跟你玩呢,你要是小气,以后就不逗你了。”
他睁开眼,微笑:“怎么了?”
宁可忍受痛苦的折磨也不愿回来,他是在怕什么,真的只为她?
她本是想到邱白露还在,回去叫他看看就不必这么担心,谁知一听到“回去”两个字,南宫雪立刻睁开眼,打断她:“不必。”
看看床上的南宫雪,又看看他,这样两个人,无论从相貌、身份还是气质上,简直都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俊美,一个平凡;一个是尊贵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出尘的江湖神医;一个优雅如美玉,一个傲然若霜菊。
嗅着土黄色的衣衫所散发的独特香味,杨念晴又想到了“人淡如菊”这几个字,心底那种熟悉之感再次泛了上来。
“蚀心附骨散。”
不祥的预兆被证实,这个有着纯净笑容的人竟会有那般复杂的目光,让人琢磨不透,让人心痛,他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秘密?直到今日离开,这双眼睛里才第一次拥有了纯粹的愉快与轻松,他不肯回去,到底是在怕什么?
细细比较,根本全无半点相似之处,然而杨念晴觉得他们还是很像的——能够成为朋友,必定会有那么一点相同。
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已在询问。
见他难得地高兴,杨念晴放心不少:“我只是奇怪,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那个什么楼,你不是不喜欢女人的吗?”
声音很微弱,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如同断线的风筝。
脸色虽然看上去更差了几分,却始终笼罩着一片柔和典雅的光辉,眉宇间神情十分平静,那些忧郁之色已消失殆尽。
他微微一笑:“没事,就这样就好……”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河畔嫩草青青,和日里,水面的波光愈发显得潋滟。
他与何璧一样,终究不算“神”。
说完,她想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去取衣服,然而,就在觉察到她此举的那一刹那间,南宫雪紧张起来,紧紧将那只手握住再不肯松开。
他不回答。
南宫雪仍然昏迷。
杨念晴吓得怔住,待回过神,急忙轻声试探着唤他:“南宫大哥?”
“怎么会生气,”看着偎依在身边的人,他喃喃道,“南宫大哥不气,今后也这样,永远这样才好……永远……”
杨念晴恍然:“昨晚没睡好?”
车马一停在门口,便开始闹腾,一个人从门内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