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雁初知道他要洗手，连忙放下竹篮子，过去打来一盆水端到他面前的矮桌上：“听说只有神仙才会长生不老啊，如今我都十六岁了，你却一点没变老，不是神仙是什么，卫大娘方才又来叫我劝你娶嫂嫂呢！”

    “我哥哥眼睛怎么了，”雁初脸一沉，轻哼了声，“想做我嫂子的姑娘多得很。”

    他“嗯”了声，点头：“我本是狐仙。”

    平日极少见他笑，雁初看得呆了呆，随即扑哧一笑，凑近他悄声问：“凤歧哥哥，你到底是不是神仙？”

    眼看他洗过手，雁初适时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嘴里嘀咕：“你倒好，这些事总是让我应付！”他平日已极少外出走动了，串门说亲的还是不少，这种事应付起来真麻烦。

    甄夫子家比雁初租的小院大很多，三进的院子，旁边还有个小园子，里面栽着几丛翠竹和花木，园门口有几名陌生的、穿着不凡的小厮在玩耍。

    “本该由你应付。”他不紧不慢地擦净手，将帕子递还他，坐到椅子上。

    自药铺出来，雁初抬头望天，只见日色渐隐，风中难得带了凉意。

    “回来了。”他忽然开口。

    他捉住她的手：“狐仙也有男的，回来娶妻报恩。”

    开门的小童认得雁初，见到她立即面露喜色，悄声道：“雁初姐姐来得正好，快些去吧，我家先生正犯愁呢。”

    “昨晚熬夜了？”他拉过她摸摸脸，“累坏了眼睛，看我饶不饶你！”

    “啊？”雁初震惊。

    他丢开药材：“哦？”

    这天气，别是要下雨了吧？

    他轻抚广袖：“你做的自然好看。”

    隔壁住的是一位老夫子，姓甄，听说年轻时颇有名气，如今告老闲居在家，收了不少弟子教授学业，为人和蔼，雁初搬来这里时，一次偶然的机会送药去隔壁，跟他说上了话，之后两人居然成了忘年之交，雁初时常跟着听课，此刻听到他的叫声便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起身过去敲门。

    雁初忙问：“出了什么事？”

    话没说完，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雁初马上回过神，气得拿手打他：“就知道你骗我！什么狐仙，这是我前日讲的那个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呢！狐仙是女的，回来嫁给书生那个故事！”

    “雁丫头回来了，”卫大娘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我方才还听说你的药卖得可好了，年纪轻轻就懂医理……”

    雁初摇头。

    他慢条斯理地道：“千年前我修炼时，受你救命之恩，今世便化作人形回来报恩了。”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雁初关上院门，倚着门背笑，“凤歧哥哥，你肯定是神仙！”

    “我早起买了条鱼，待会儿做鱼吃吧，”雁初自己做了安排，走进屋里取出一件长袍，“你的新衣裳昨夜做好了，快试试合不合身。”

    提起凤歧，卫大娘眼睛便亮了：“可不是，你哥哥更是个能耐人……啊对了，前头那个柳大夫来过，他的眼睛有没有好转？”

    卫大娘叹息了阵，忽然道：“你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吧。”

    雁初听得厌烦，敷衍着打断她：“多谢大娘，等我回去问问我哥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