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狐之子

    “笨蛋！”保宪笑着用桧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在荷花池边，沙罗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如水的月色下，安倍晴明正凝视着手中所拿的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夏日的夜，微凉干燥的风掠过他脸颊，吹动他一寸一寸的发丝，白皙的脸上完全是装不下笑容这种东西的，唯有惆怅伤感的气氛散布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唉呀，怎么了？”保宪急急走了过来。

    “沙罗……你到底听没听到？”晴明冷静的脸上开始轻微抽搐。

    “我，我只是好奇晴明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沙罗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失去了捉弄他的兴致，反倒解释起来。

    “父亲大人，晴明的确十分聪明，学阴阳术也比别人快，就是性格似乎过于清冷了。”保宪笑了笑，他看得出那孩子聪明而早慧，身上有种超越年纪的特殊气质——冷静，淡定；内心敏锐，眼神淡漠。他甚至认为那孩子是所有贺茂门弟子里除自己之外唯一得到阴阳要义的同门。所谓阴阳的要义，就是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外冷静而自信地审视芸芸众生，将它们通通看做万物同本的同一存在——咒。当那孩子竖起双指念动咒语的时候，天地万物仿佛就以一种天然的韵律流转在那低沉而婉转的声线中；那孩子仿佛通晓每一句咒语的涵义和力量，好像天生知道如何恰当运用那一串串玄妙而晦涩的音符。

    “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对不对？”沙罗笑道。

    在庭院里最后一朵樱花凋零的时候，初夏的轻风悄然而至，贺茂家小姐沙罗和怪小孩安倍晴明之间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善，令沙罗郁闷的是，她从来不曾在晴明这里占过上风，真看不出平时沉默寡言的他还有那么尖刻的一面。

    “我偏不下来！”沙罗噘起嘴，还故意用了用力。

    “晴明，在看情信吗？”她在他身边坐下，不放过任何一个取笑他的机会。

    他继续在树下默记着今日新学到的阴阳术咒文，不去理会她。

    “安倍晴明，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知不知道你很无聊哦。”在树上待了半天的沙罗一边吃着牡丹糕，一边朝着树下的少年说道。

    “那是你理解不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我看到了母亲的原形而被吓得大哭，母亲也不会离开我。”他低低道，抬头望向了很远的地方。月光清冷，碎碎地裂了一地，光芒闪烁在他的眼里，是如此寂寞。

    “保宪，不要每次都用这一招。”

    保宪眯了眯眼，唇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道：“那么，你说他像吗？”

    晴明慢慢转过头来，眼眸里竟是难得的温和：“沙罗，你真是这么想吗？即使我身为白狐的儿子，你也觉得我是幸福的吗？”

    “哥哥，我可是你妹妹哦……你都不关心我一下。”沙罗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算什么哥哥嘛……“沙罗你怎么了？”保宪这才留意到妹妹很不雅观地坐在地上。

    “是你说得不清楚好不好！”

    正在沙罗拼命想找什么话反击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冰蓝色的身影。

    “你母亲留给你的信？可是你母亲不是白狐吗……”沙罗惊讶地问道。

    “好痛……”她支起身子，揉了揉自己被摔痛的部位，瞪了一眼晴明，怒道：“安倍晴明，你见死不救！”

    “对了，保宪，你觉得晴明这孩子怎么样？”忠行大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掠过了树枝，嘴角轻轻一扬：“你最好现在就下来吧。”

    “晚安，童子丸。”

    “童子丸……啊。”她忽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晴明的乳名，贼贼一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取笑他的机会呢。

    果然，晴明的唇边忽然闪过了一丝狐狸般的笑意。

    沙罗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刚到他背后，他就立刻警觉地收起了纸。但她还是隐约看见了一行字，童子丸吾儿，母有一事，不得不言……童子丸？是谁？

    “另外好像你和宫中的女房琉璃……”

    忠行大人看着保宪，笑着点了点头。

    沙罗愤怒地望着他的背影，安倍晴明这个怪小孩！竟然也会用这一招，好狡猾啊，果然是白狐的儿子，体内流淌着一半狐狸的血液呢。等着瞧……

    保宪望向了窗外，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纷落的樱花，低声道：“这样自由自在的沙罗不正是最可爱的吗？那些礼仪，等成人礼过了之后再说吧。”

    看着灰头灰脸的妹妹，保宪忽然很想笑，当然，他知道如果现在笑出声，后果是严重的，于是赶紧伸手拉了沙罗起来。

    “什么！你说得一点也不清楚！”

    这些天一直没有下雨，天气变得格外闷热。平日里最怕酷暑的沙罗早就按捺不住，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房间，想去院子里透个气。

    “喂，你倒是说话啊。”沙罗摇了摇树枝，樱花花瓣如飞雪般簌簌落下，洒了他一身。

    “你说什么？”沙罗吞下了最后一口牡丹糕，心里不禁有些恼怒，这个怪小孩，嘴上总是不肯吃亏。

    沙罗盯着保宪，眼睛又弯成了一轮明月：“我觉得——哥哥比较像！”

    “不过，沙罗这性子……保宪，你说我是不是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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