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念成魔

    她也没有在意，只是将高湛安置在了榻上。

    “可能是皇上要宠幸哪位妃子吧。”那位年纪较大的女孩支吾道。

    就在长恭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她听到高湛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那一刻她觉得他的声音改变了。

    就象筝琴中微妙的颤音，一点点的改变，然而却是那么的绝望和恐惧，就象要失去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某件东西似的。

    长恭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九叔叔，你是喝多了吗？你在说胡话了……”

    “哪里也不许去！”他忽然大喝了一声，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长恭，陪着我，哪里也不准去，哪个女人也不要娶进家门……我不能让别人夺走你……”

    不再是琉璃一样冰冷透明的音质，不再是带着情欲的迷茫。

    “不是胡话！”他翻身坐了起来，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寂寥地跳动，血管漫长而不节制地运送颤抖的血液流遍身体。房间里所有的一切瞬间被绷得紧紧的，像要撕裂开来，他清楚的感到自己心中的枷锁在瓦解，那种崩塌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很痛很痛。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是男是女，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他要她！他——要——她！

    看着自己爱的人一天一天的长大，心中的感情有如父亲又如情人般的思绪涌出。到後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他的人生中的过客，和他相伴一生的另有其人……这种绝望的感觉令他的心再次撕裂，那种痛已经深入骨髓，植入血中……

    停顿几秒，几乎不加思索，他猛然低下头，狠狠地，重重地，却又不乏温柔地，将唇贴上了她的唇。

    在这几个字从那个宫女口中说出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为之一变。他的视野猛地变暗，身体仿佛被一对合上的巨掌牢牢地固定住，不能活动。

    终于全部隐没，将他陷入纯粹的黑暗。

    虽然这种感觉只有一瞬，但他觉得，那一瞬却又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又一次朗声道，“皇上，臣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长恭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恒伽适时地伸出手扶住了她，她抬眼望去，却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这一步，他终于还是踏出去了。只是，一脚踏空，跌个粉碎，往昔的一切，无可辩认。

    “琴姐，为什么要我们放置这种东西？”

    “皇上，此事刻不容缓，一旦洛阳重镇被攻陷，周军就可直指邺城。”恒伽顿了顿，“请皇上准许臣和兰陵王连夜带军出发。”

    长恭完全没有料到危险正在靠近，还只道九叔叔不喜欢小铁，低低开口道，“九叔叔，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小铁我不能不娶。两个月后，我就会娶她进家门。”

    在渐黑的光线中，高湛一个人坐在孤伶伶的床榻上，无声无息，好象就要与黑暗连为一体，他凝视着黑暗，漫无目的，第一次，什么也没想，只感到疲惫不堪，这种空虚的感觉疾速涌了上来，冷淡的围绕着他。

    迷香——宫女们说的这几个字象巨雷轰轰轰地撞击着恒伽的耳膜，令他心惊胆裂。一直以来那么冷静而睿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临危不乱的他，脑中，一片空白。

    等恒伽到了仙都苑时，更是觉得事情不妙，这时只见有两位宫女从苑内出来，不知和苑外的守卫低语了几句什么，又立刻快步离去。

    “九叔叔，你是不是很难受？”她附下身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得那里犹如火烧一般，不由吓了一跳，慌忙说道，“九叔叔，我去叫御医来……”

    “嘘，秋兰你可别乱说，我们照大人所说的做就是，想要多活几天就千万不要多嘴。”

    恒迦示意她离开，两道永远都舒展着的秀眉罕见地微微蹙了起来，也许下一步更是困难，那就是——该用什么办法带长恭出来？

    两位宫女默默无声地走了一阵子之后，一个看上去年纪较轻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高湛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不让她再继续磕下去，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了一句，“朕准了。”

    “斛律恒伽，你擅闯寝宫，朕就等你回来再责罚于你。”高湛冷冷地开了口。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恐惧的感觉。

    这样的九叔叔，好可怕……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的那个皇帝一样可怕……

    恒伽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皇上，臣何时闯了寝宫？臣今夜除了和兰陵王一同赶往洛阳，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都没有看到。”

    高湛的目光一敛，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九叔叔，你早些休息吧。”她拉过了丝绸被褥，替他轻轻盖上，“我也该回去了。”

    “啪！”他听到一声弓弦迸裂的声音，下一个瞬间，他不能控制地将她一把拽住……借着醉意，喃喃吐出了那隐忍着却又撕心裂肺的爱语，低低的，浸透着几乎扭曲而不可撼动的感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危险地看着她，那目光寒流幢幢，却又烈火炽炽。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慢慢淹没。他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这是什么感觉？

    耳边，是难以想象的寂静。

    相隔太远，她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还是将脸扭到了一边，真不想……让他撞见自己这个样子……

    在刚才骗过宫门守卫顺利进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在议论皇上在仙都苑为兰陵王庆贺生日的消息时，他的心这才提了起来。这仙都苑本是后宫之地，就连皇后也不曾进去过，皇上选在那里，看起来是对长恭荣宠无限，但确是极为不妥。

    “什么？”高湛的脸色一变。

    这里的摆设比起昭阳殿奢华了许多，蜀锦流苏斗帐，四角的纯金龙头，即使昏暗中，也烁烁发出幽光。龙头衔叼的五色流苏，低垂飘逸，帐顶巨大的金莲花中，挂悬着金箔织成的纨囊，囊里盛满奇彩异香。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皇上，臣有紧急军情要禀告！”

    此时的王宫里，出现了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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