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机

    “原来你这几天都去忙这个了……”长恭的心里一软，却又立刻担心起来，“可是，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被拆穿的话，你想过后果有多严重吗？这是欺君之罪啊，这，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处世原则……”

    “皇上，尚书令在殿外求见，”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王戈的声音，“他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立刻告诉兰陵王。”

    “对，九叔叔说是有人告诉了他我是女的！”长恭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又听得他又笑着说了一句，“既然这样，就别那么扭捏，赶紧把衣服换了就是，不然，我可真以为你是个女子了。”

    “尤其不能告诉她。”恒迦蹙起了眉，“你想皇上为什么会忽然怀疑你是个女子？必然是有什么人告诉了他。”

    长恭带着几分不满瞥了他一眼，忽然愣住了，她似乎一直都没有留意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再温柔的眼神，也不能掩饰他那肌肤胜雪下的苍白，再优雅的笑容，也不能弥补他那风流艳绝下的疲惫。此时的他还未脱去官服，灰暗的脸色让他的疲劳一望无余。

    长恭深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从那种恐惧中回过神来，继续勉强的笑了笑，“那，那可真是好笑，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造出这种谣言？九叔叔你和我一起这么久，难道连长恭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她顿了顿，“九叔叔，你不会相信这种谣言吧？”“我当然不会相信。我也相信长恭一定不会有事瞒着我。”他那双茶眸沉淀着一片暗色。仿佛有什么在无限延展，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好像被无边的暗色包裹陷入，深不见底。

    长恭因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出什么。现在，她更担心被李御医拆穿这个骗局。

    “还不快换了它，不然真的会生病哦。”他的脸上还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却是比冰雪还要寒冷。

    此时已经身在王宫的长恭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昨夜自己本来想找恒伽一起去流花苑，却不知他跑去了哪里，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那里找线索，结果还被灌了好几杯酒。这几天恒伽好像一直都很忙碌，也不知在忙什么别的事。那个朱刚的相好小琴姑娘，嘴巴实在是太严，这两天愣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虽然狐狸告诉她已经想到了让小琴开口的好办法，但她总是不放心，尤其一想到三哥现在身陷牢狱，她更是心如刀割，满脑子都是如何为三哥洗脱罪名的念头。所以，当九叔叔今天叫她来陪他喝酒时，她根本一点心思也没有。

    一踏进王府，长恭就察觉到了府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她也没有多想，带着李御医就进了冯小玉的房间。只见大娘也在房内，不过神情甚是古怪，一见她就将她拉到了角落里，低声急问道，“长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那日我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妙，皇上素来疑心大，光凭我几句话根本打消不了他的疑心。他一定会来试探你。因此我先想了一个应对之策，串通了冯小玉，让她假扮怀孕，这样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你是女子了。今天我听到皇上私召你的事，就猜到了七八分，所以就冒险一试，看来还是有些用的。”恒伽顿了顿，“至于她的身孕，是因为服用了一种药草，这种特殊的药草一旦服下，在二十天内会让女子有怀孕的症状。”

    李御医连连点头，“这个是当然。”

    恒伽缓缓转过身来，唇边的笑容似春|水一般温柔，那一瞬间他的微笑让片刻的时间达到永恒，在那时间中他的完全之美在她的记忆中沉淀落实下来，她的心蓦然跳快了几拍，渐渐变黄的红叶凋零而落，象细小的碎片在沉去，只有暗暗的叶香泛起……

    “什么！”长恭大吃一惊，正要否认，却看到恒伽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这一瞬间的默契立刻让她明白了事有蹊跷，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惊讶，没有说话。

    “等一下，”高湛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长恭，“这是你的头一个孩子，自然要格外小心。这样吧，朕让李御医跟你同去，再替你的姬妾把把脉，顺便配一些养身体的药。”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皇上王爷饶奴婢一命！”小宫女吓得立刻跪倒求饶，浑身直哆嗦。

    长恭的脑中嗡的一声，牙齿不停地颤抖，那是连指尖都要冻结的恐惧感，几乎剥夺了所有的知觉，甚至听不见他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

    但他的眼神似乎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放心，会没事的。

    “高长恭，你永远都是那么天真。”恒伽也有些恼了。

    长恭望着手里的酒觞，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问高湛现在到底想怎么处置三哥，因为之前她问过几次，都被他给搪塞过去了。虽然他向她保证了不会伤害孝琬的生命，但她总归还是感到有些忐忑不安。现在她倒是希望九叔叔能一直拖着，这样就能给她更多的时间找到证据。

    “所以我也是等不及就将这好消息赶紧告诉你，你啊，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恒伽泰然自若地笑着，又抬眼望向了高湛，“皇上，您说这是不是件大喜事？这还幸亏您将那位美人赏赐了长恭。”

    “长恭，你今天可是心不在焉啊。”高湛漫不经心地说道。

    长恭摸了摸那被他弹到的地方，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不知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长恭蓦的回过神来，赶紧追了出来，在庭院里将他喊住，“恒伽，等等……”

    “我的处世原则吗？”他微微笑了笑，忽然伸出了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严肃的面颊，“我可不觉得有什么改变哦，因为一旦你女子的身份被揭穿，我一样也是犯了欺君之罪。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蚱蜢，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你出事。”

    到底……是真是假？他眉角一挑，想到了一个妥贴的办法。

    “九叔叔……我三哥……”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想询问，却不经意间发现九叔叔的眼睛正牢牢盯着她，那瞳孔中浮着一抹妖冶的血红色，似乎将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和怀疑隐藏起来，隐隐又流转着一抹诡谲阴沉。

    不对……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撒谎，也不敢撒谎，况且她又是从小看着长恭长大的人……高湛将自己从那绝望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理智的分析事情，发现其中的破绽。那位美人有喜怎会如此凑巧？偏偏是在今天？而且之前长恭对这位美人几乎只字不提，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兴趣，又如何会宠幸于她？再加上这次前来报信的人偏偏是斛律恒伽，此人素来精明，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依照他的为人，又似乎没有胆量欺君，明哲保身一向是此人的原则。

    看着恒伽的笑，高湛只觉得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抓住自己的心，然后狠狠地按进了一盆冰水里。那些冰锥丝毫不留情地刺破心脏的外壁，于是冷水倒灌进去，带着碎冰片，里应外合的扎着他的心。

    难道九叔叔真的在怀疑她？长恭只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停顿了，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她自己没有节奏的心跳。

    长恭更是大吃一惊，这太匪夷所思了，小玉居然真的有了身孕？难道，难道她和别人……不可能啊，小玉不是那样的人。可看小玉的模样，还真是一副憔悴的模样……她忍不住瞄了恒伽一眼，只见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一切一定都和这只狐狸有关……

    长恭促不及防地站了起来，只见那酒水正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流……

    “不能在这里换吗？”高湛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你我都是男子，在我面前换衣服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或者，我让宫女来服侍你换？”

    长恭一愣，“任何人？可是大娘她知道我……”

    她该怎么办？若是换作以前，她也许会把真相告诉他，可是自从经历了上次生日的那件事之后，她的心里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若是九叔叔知道她是女儿身，若是知道她一直瞒着他，不知他会有多么伤心和愤怒……她不敢冒这个险。

    “九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去看看小玉怎么样了。”长恭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恒迦，但现在这个借口正好解除了她身为女性的嫌疑，她干脆就顺水推舟的趁机想要离开。

    怀着压抑苦闷的心情，她一口饮尽了觞中的酒。高湛示意旁边的宫女前来添酒，只见那宫女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就在走到长恭面前的时候，小宫女忽然惊叫了一声，整个酒壶都竟然都掉在了长恭的身上！

    九叔叔，明明就是在怀疑她……

    高湛的脸上尽是冷酷之色，“好大的胆子，来人，立刻将她……”

    王宫里的红叶已经开始飘零，掉落的红叶细细碎碎铺满庭院，池水潺潺，载着落叶流向远方。

    “哦，这个简单，她本来就很喜欢你，我只是和她说了，为了帮你开枝散叶，所以皇上打算多赐几个美人，令你很苦恼，所以要是她现在要有身孕的话，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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