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兮欲双飞;豪门大家兮强予夺,家境贫寒兮奈若何!”
于是他扬声道:“阳教主,我此番事了!你可以动手啦!”
“风云再起兮入江湖,英雄落幕兮复蹉跎;回首往日兮入梦乡,佳人轩窗兮正梳妆;但指云鬓兮霜如雪,笑问少年兮归时晚;皇图霸业兮付谈笑,一杯黄酒兮来送行……”
阿飞却定定地看着他,忽地一挥衣袖。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此想法,倒也是人之常情。但阿飞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弄出一番文绉绉的汉赋体裁的长诗的,他正想再言,忽地那百里冰轻轻地弹了一下怀中之琴,发出了几个奇异的音符。阿飞心里一动,与百里冰相视一眼,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阳顶天终于大怒,出声打断了阿飞。
“……聚光明顶兮弄风云,隐少林寺兮戏群雄;屠狮大会兮了恩怨,冠盖三松兮梦一场!”
阳顶天转头看了一眼成昆,却见那成昆已经闭目不言,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枯寂状态。明教教主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阿飞所言的那首诗,尤其是那句“回首往日兮入梦乡,佳人轩窗兮正梳妆;但指云鬓兮霜如雪,笑问少年兮归时晚”,意思是幻想那成昆死了之后,魂魄回到故里,看见那师妹坐在窗台前,一面梳妆一面笑着责备:“为何你现在才来,我等得你头发都已经白了”!这场景中只有成昆和师妹,那两人两情相悦,那他阳顶天呢?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这杯酒洒下,遥遥相送。
阿飞叹了口气,转向那成昆,远远喝道:“成昆大师,我之前已经说过,十六年后的世界或许与你无缘,我等原本不该将你请来趟这个浑水。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若是你想回古墓派,我应该是可以为你做到的!”
……
阿飞却举杯望天,悠悠道:“血海深仇,悠悠而去。今日我所祭者,不过是当年青衫怒马的少年,而不是那个犯下无数血债的混元霹雳手。十六年前的仇怨,已经在少林寺上,三松之下,由金毛狮王与那位圆真和尚尽数了了。阳教主今日要杀他,除了教派恩怨,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个人私仇么?”
阳顶天一举手,按住了所有人的不安。他眉头紧锁,目光之中却隐隐带着杀气。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世即将落幕之际,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不知怎的,尽管知道阿飞这一次有故意搅局而不是真心实意送行的成分,但那成昆忽地想起了他一直痛恨、要除之而后快的明教的几句教义:“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小师妹虽然百般不愿,但奈何她的父母被阳顶天的金钱攻势做击溃,便违背了女儿原本的意愿,将她嫁给了阳顶天。后来那个阳顶天武艺大成,甚至还成了一大教派明教的教主,权势越发逼人。
他临死之前,对小师妹说:“呜呼,我得到了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然后两眼一翻去了。小师妹见到这一幕,想到了以往这阳顶天对自己的好,便也是无法越过自己的心理这一关,自杀随他去了。
刽子手大声呼应,雪亮的长刀猛地砍下!
“够了!”
阿飞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已经用上了千里传音的功夫。光明顶下仿佛有雷音滚滚,根本容不得他人插上一言片语。大伙儿都是惊呆了,高台上的成昆远远盯着阿飞,忽然间浑浊的双目中留下了泪水。
在阿飞的这首赋诗中,这原是一个较为凄美的爱情故事:从前有一个快乐单纯的少年,名字叫做成昆,家中有屋有又有田。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极为要好,甚至有山盟海誓的甜蜜过往。有一天,两人一起加入了某个门派,号称古墓派,也成为了师兄妹。师兄配师妹,自古以来都是江湖传统美德。但偏偏那古墓派中还有一个大师兄,名字换做阳顶天。这个阳顶天武功天赋极高,竟也垂涎这个小师妹,于是他便强取豪夺,仗着家世殷实,硬是将小师妹夺到了手。
他暴怒的脸上,不复之前的儒雅淡定。左手狠狠地捏成了拳头,在众人的惊讶声中,他冲着那阿飞咆哮道:“你,你简直是颠倒黑白,端的心肠毒辣!那成昆是什么样的人,大江湖素来清楚得很。若不是他,怎么会有金毛狮王谢逊一家的惨剧,怎么会有无数无辜者继而丧命,怎么会有少林空见神僧的枉死,怎么有武当张五侠夫妇的自尽……”他指着成昆,大声咒骂。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高亢,众人听到耳朵里,竟然有一种嗡嗡的声音,直入双耳。登时那一片喧哗都被压了下来,空气中竟只有阿飞那一人的声音回荡!
大风骤起兮云飞扬,风云激荡兮盖四方!
家境贫寒的少年悲痛欲绝,武功和家庭条件都比不过人家,他该怎么办么?他望着远方的云海心里茫然,一时间感觉失去了人生的意义,甚至以为就这样注定孤独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