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三月想起了推自己进入山海关的清风。
“残酷是个主观词,对于不同的存在而言,意味着不同的事。它到底觉得什么残酷,残酷到需要逃避,大概只有它自己知道。”
叶抚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你在梦境里面循环了两百多次,应该察觉到关于黑雾以及太阳的一些秘密了吧。”
“她不是人。”
叶抚点头,“你说的没错。”
老树枯枝,斜阳点头。
绝对的安静反而不能给人带来安静的感觉,有着一些细微的不打扰人的声音,更容易让人感觉静谧。秦三月听着潺潺流水声,就觉得这里很安静,她问:“老师,这画中的世界怎么是这样的?”
“但画的内容不就是梦吗?”秦三月有些迷糊了。
秦三月咬着牙,“实在是太可恶了,十多万人居然只是埋招的手段。”
秦三月眼睛一转,恍然大悟,“我懂了!老师你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沾染,永远做旁观者的人!所以才能那么轻松地说出那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话来!就像你说为了取胜不择手段,对于任意两个对立方,这句话都会被批判,唯有不参与对立的旁观者说这句话才不会被批判!”
叶抚又偏头看了看秦三月那略显得倔强的眼神,然后说:“有,一点点。”
叶抚没有解释什么,“一个团体,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发展下去,最终都会变成对立的两方。情谊、情怀、大爱等等至高的道德品尚,只适用于不曾出现过对立的团体。”
“不不不,我说的不一样指的是……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感觉她视我们是没有意志的骨肉之物。”
“嗯我知道。”
叶抚转过身,“把你手伸出来。”
秦三月转头看着叶抚,想要为自己胡乱生气道歉。
叶抚笑了笑,“这的确是生命线嘛。”
“因为,现实太残酷了。就像山海关梦境里,所有人都重复着一个梦,可以在见到残酷的瞬间就结束梦境,然后继续美梦。而现实里的山海关,你也看到了是什么样的。”
“她还说这里面有一个埋骨之地。老师,《南柯一梦》会有埋骨之地吗?听上去并不搭啊。”
秦三月瞪大眼睛,“所以,不告诉那些守关人,把他们蒙在鼓里,就是为了掩盖太阳会出现这件事?”
“习惯伸左手啊……”叶抚嘀咕一声,然后指了指她手掌心上一条纹络说,“这就是生命线。”
“是的,它就是在逃避现实。”
秦三月一边扎头发,一边跟着叶抚走,“老师啊,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呗。”
叶抚说,“是的,并不搭。所以,那是后人加上去的。也因此,《南柯一梦》的存在意义变了。不再只是让人做美梦的存在,还是一个罪孽填塞之地。”
“既然《南柯一梦》是梦,那我们现在,是在梦境中吗?”秦三月问。
“嗯,我感觉那些生物并非生物,而是一种神通的共生物,大概,类似于某种意向与意念吧。而那轮太阳,我之前不知道《南柯一梦》这回事,以为也是神通,便觉得山海关发生的战斗其实是某种存在之间的对决。但现在看来,太阳应该不是。”
秦三月“哦”了一声后,继续问起安魂人的事,“那个安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动不动就要把人变成骨头,怪怕人的。”
《南柯一梦》是一幅画,画中的世界最为朦胧模糊。
叶抚转过身,大步走着,“自己去发现,你不是喜欢研究这些吗。不要碰到问题就问我啊。”
秦三月没来由得又想起了单绿蓉和符檀,想啊,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们了。“对了老师,我在山海关梦境中,见到了个跟大师姐一模一样的人,连性格都很像,叫符檀,你说她会不会是曲姐姐的某一代前世啊?”
“我不认同老师的话!”秦三月反驳。
“嗯,你说。”
“这……”秦三月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觉得了。她深吸一口气,眨眨眼,挤着脸憋着笑问:“我在山海关梦境里死了一百七十多回,你有没有一点点心疼我!”
叶抚回过神,认真地看着秦三月,“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我需要把好的坏的都告诉你。我不可能会给你树立一个完美的,毫无挑剔的形象,你从我这里学习知识、修炼以及为人处世的方式,我自然不可能只给你美好的东西看。你必须要学会去接受一些对你而言丑陋、不道德、必须要去远离和唾弃的事。”
叶抚笑了两声,使劲儿揉了揉秦三月的头发,给她发型直接揉散了。“聪明,聪明,不愧是你!”
秦三月乐呵呵地说,“一点点就够了。”
“说看看。”
秦三月细细想了想,觉得应该也只能这么说了。她继而又说:“我很好奇一件事,老师你一定要告诉我。”
“随你。”
“嗯?生命线是什么?”秦三月疑惑问。
“但那样的美梦是逃避现实。”
“并非主体?”
“南柯一梦嘛,空欢喜一场。梦里的你经历了,但现实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秦三月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当一个梦被做梦的人意识到是梦后,梦本身就不存在了?”
“那个故事是假的,我编了这么个故事然后放进去的。”叶抚笑道。“南柯一梦的梦境是无解的,你这点本事掉进去了,根本出不来。而这棵大槐树,就是《南柯一梦》的作家。”
“啊?老师你逗我呢!”
叶抚笑了笑,“看一看,问一问就知道了。”
叶抚点头,笑道:“这里的一切啊都是那棵槐树给自己留的清闲地儿,表达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情感,对于旁人而言,是不起眼的小勾勒,但是画家本人而言,却是心头的月光。每个文人,不,每个人在进行创作时,都会在其作品上留下只属于自己的空地,区别只在于这样的空地是大是小。不得不说,你很幸运,进入这幅画,就来到了这里。”
叶抚吸了口气,说:“的确,符檀的确是红绡的某一世。红绡之所以没有命星,也是因为符檀陨落在了山海关之中,导致其生命线缺失了一部分。”
秦三月将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都宣泄了后,才反应过来叶抚居然主动抱住了自己。这似乎是我和他之间第一次拥抱,居然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前一后,他们在雾气中的曲径上,缓缓前进。
“当然会。”叶抚回答。“但遗憾的是,没有人站到我的对立面。”
“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叶抚走了几步,说:“《南柯一梦》是美梦,它也只是想做一做美梦。”
“是的。”
秦三月愣了愣,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有意反驳道:“我还是个孩子。”
“为什么!”
秦三月经历了山海关梦境,到底是变化了,以前她不会怪叶抚什么的。但是现在,她有着不得不说的话。“我的确在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