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孤独的灵魂（完）

    “我们十多万守关人都是梦境里的神魂，而你，你大抵是要把这些神魂接引出去吧。”

    秦三月看着符檀的双眼，已然从里面看不到任何别样的东西，只有满足与如愿，或许夹杂着一些不舍，但那一定深埋在眼中。

    “那个人跳下去的目的是知道了，这里并不是真实的。”

    “只有你啊……”

    她们都沉默了，不是因为没什么话说，而是许多话，都在无言之中传达给对方了，毕竟，认识了二十多年，是老友。

    “你猜到了。”

    “是啊，你能随意变成单绿蓉，能随意引导我去知道真相，已然说明，你能控制梦境里的神魂。你以前许多次告诉我，山海关是个悲剧，你希望能够为其善终。现在，你就做着这件事吧。”

    “你曾同我说过很多次，我跟你一位师姐长得一模一样，现在想来，我大概就是她的某一个前世。”

    符檀笑道，“你真的很厉害啊。”

    “看来，你知道了。”

    今夜，一如既往的凄凉与残破，不同的是，城墙上多了位将军。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秦三月摇摇头，笑着说，“不会啊，你恢复了那一百多次循环的以及，不就意味着你也认识了我二十多年吗？我们已经一样了。”

    秦三月神情有些不自然，“不会待多久吧。”

    秦三月身体猛地一颤，被吓到了。她转过身去，捂着眼睛，就要离去。

    “能看见你发脾气，真是难得啊。”符檀笑着说，她伸出手，握着秦三月的手，“当然了，我不会这样想你。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在黑夜中行进，代表她将军身份的盔甲、长剑与短剑同她一起。

    她这阵风重新吹进了辛字一号房。

    夜风吹过，符檀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胸口处的伤口黑雾缭绕，侵蚀血肉。她不由得朝着东北方向望去，似乎那里会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什么时候又来？”

    过了一会儿，符檀还是问了出来，“这次来，什么时候又走？”

    “……”

    “喂！”后面传来声音。

    老树上残留的树叶越来越少，一片一片凋零，落下。

    第一二三件事都确定了，那么现在只差第四件事了。

    “那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是什么呢？”

    符檀愣愣地看着秦三月，然后呼出口气，“也只有你，才会这么想了。”

    院子里，老树依旧老得不成样子，石桌石凳依旧破旧，侍女依旧唯唯诺诺。只是，多了个人，多了个自己本来不认识，但一见到，就认识了的人。

    “你回来了。”那人笑着说，笑得很好看，如果右眼没有那一道疤痕，会更好看。

    跨过一条条街道，越过一座座建筑，听着路上的人一声声问候……渐渐地，她觉得那些如同浮云、泡沫一般虚幻，一碰就碎，渐渐地，她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真实……

    “痛苦过，但也很快乐。有单医师、文公子、小可儿，还要将军你，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在这里。我认识了许多人。”秦三月说，“每每感到痛苦了，我就会想，在下一次循环，我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去重新认识你们。这让我感到快乐。”她笑着。

    “大概，或许……我——”

    而符檀，在坠地那一瞬间，想通了答案——

    单绿蓉和符檀都是山海关的名人，勤务人员不需询问，便知是谁，连声说，“符将军，单医师刚来过这里。”

    符檀伸手，为秦三月拭去泪水，“别哭。不要觉得我死了，你若记得我，我便一直活着，活在你的脑海里，也是活着。”

    “对我很失望吗？”

    “你对这句话记得很深。”符檀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秦三月说，“二十年。”

    “你回来了。”符檀同样这般说。

    “三月，你接引了多少人了？”

    符檀笑着摇头，“没什么事，就在城墙上走走，你做你自己的事吧。”

    “符姐姐……”秦三月声音有些颤抖。

    城围下的大地在昏沉沉的挂灯下呈现出寡淡水墨画的模样，透着浓郁的凄凉与残破之意。除了出征的时候，一到晚上，山海关外就几乎不会有人出没，些许守关人轮班在城墙上巡视，他们中大多是观测指挥处的人，更加擅长观气、定星，以判断东南极远处黑雾的变化趋势，若有异动，会第一时间反馈给中心指挥处。

    直到符檀合上书，这微妙的安宁破碎。

    符檀将长剑与短剑扔给秦三月。

    独留符檀孤独地站在老树下。

    “符将军，来此有什么吩咐吗？”一名巡视的守关人恭敬地问。

    但也只是这样一句话，能让秦三月感受到符檀的心。

    “惊讶吗？”秦三月问。

    山海关所有的神魂筑成一片星海，此刻，其他所有的星星都已然黯淡，独留一颗发着光——

    秦三月终于忍不出，两行清泪落下。

    “你还记得。”

    “感觉。”

    嘭！

    很快，到了档案库，匆忙的到了管事台，向勤务人员询问：“单绿蓉来过这里吗？”

    “是的。”

    呼啸的风拍打耳膜，撕裂般的声音却没有让她惊觉，反而使她忽地意识到，那个人，在某个时候，也曾这样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而她跳下去的目的，似乎是——

    她重重地落在焦褐的大地上，大乘剑修的身体很坚韧。她并没有受伤，反而是把落地的地方砸出蛛网般的裂痕，激起一阵尘雾。城墙上巡视的守关人听到声音，连忙过来视察，但他们朝下面看去时，只看到逐渐消散的尘雾与弥散开的裂痕，不见其他。

    “……”

    “但你认识我们二十多年，而我们只认识了你两个月。旧颜新意总归不好受。”

    “一样的。”

    “把这么残忍的真相告诉你，你真的不觉得我很没趣吗？”秦三月说，“你若不知道这些，会一直重复同一个梦境，彼此之间没有联系，不会感到枯燥，不会觉得无趣，会一直做着自己的事。而现在，你知道了真相，还能这样下去吗？”

    似曾相识……经历过无数次……循环着……

    “我……对不起。”

    一共四件事。

    “不！你不能这样说，你应该说她是你未来的某一世！”秦三月有些激动地反驳。

    勤务人员在柜台下找了找，翻出一叠档案册，递给符檀，“这是单医师让我转交给你的。”

    符檀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很疲惫。她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走进院子，坐到秦三月对面。她看到秦三月手中有本书。

    符檀问，“这是一场梦，你在这个梦境里待了多久？”

    而真相，到底会是怎么样。符檀已然有了有些察觉，“悲惨”、“永无止境”、“秘密”，这些词都在告诉她，真相并非是普天同庆，天下太平，或许会以极其残暴的方式撕开她的认知，不留情面，或许，永远不去知道才是最好的。

    “三月，你应该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曾为山海关奉献过力量的每一个人，都能被视为英雄，而不是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一次又一次。”符檀虚望着远空，慢慢地，悠悠地说着，“你实现了我的愿望。你把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出去，给了他们新生。你已经够好了。我毕生所求，得以如意，便是死而无憾……”

    秦三月握着长剑与短剑，看见符檀转过了身，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符檀闭着眼，身上还穿着盔甲，脸上还密布着十多天战斗留下的血痕和污秽。她就站在城墙之前，闭着眼，一脚跨出，站到墙上，感受着阴冷的夜风。夜风的每一次吹拂似乎都能够给她带来超乎意识的感知，她逐渐感知到，在某个时间里，某个空间里，曾经有个人，同自己说起这山海关的秘密。那秘密，似乎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所谓圣人可悲可怜的骗局。

    符檀摇头，“不惊讶。”她看着秦三月，“为了让我不惊讶，你做了不少。”

    “好了，三月，够了。结束这一切吧。”符檀轻轻地说。

    第二件：奇月再次与符檀相遇，符檀疑惑其身份，前往档案库探究，无果；

    符檀安静地看着“南柯一梦”，眼神渐渐从复杂变得沉定，秦三月安静地看着符檀，眼神渐渐从沉定变得复杂。

    也就是在见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她脑海中电闪一般，忽地想起了，不是似曾相识，而是确切地想起了一件事——自己曾进入过档案库，询问过一个名叫“奇月”的人，但那个时候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是一样的。三月，那是一样的。我是符檀，不是你的师姐，是活在遥远的过去的符檀，无法取代你的师姐，我也不想活在外面的世界里。”

    至于第四件事，她并没有确切的感受，但依稀之间有点印象。是她出征前要离开住宅时的似曾相识感，那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这样想？”

    “接着！”

    第三件事。城墙相遇，这令符檀回想起自己之前在城墙上那份浓郁的错失感，以及身体坠落在地时的感同身受。她知道，自己曾同这个叫“奇月”的人在城墙上有过一段很重要的对话，至于那坠地时的感同身受或许并不是自己曾坠过地，而是这个叫“奇月”的人。

    “当然。那一次循环里，我们相处时间最长。现在想来，也是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

    他走后，符檀神情立马严肃起来。她放开自己身周的一切庇护，让存在于这里的气息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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