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戴面罩的女人（七）

    温早见摇头，“不用了。昨晚我已经同祁队长说了，这段时间你跟我住一起。”

    “没有。”

    “不好意思啊。”温早见晃了晃神，然后笑着说：“看来，小姑娘还是个很保守的人呢。”

    “啊呀。”珂媟说不明白的情绪让她发出奇怪的声音，这么完后，她尴尬地捂住嘴。她眨了眨眼，“但我总觉得大守是为了照顾我，会不会太委屈自己了。”

    雾气散尽后，她才勉强收掉尴尬。

    珂媟兀自想了些莫名地，试探着问，“大守不高兴吗？”

    以前的珂媟总不会是一个爱好打扮，显得有些随意的姑娘，但现在，她无法给自己找一个继续随意下去的借口。因为，到底还是不想让温早见瞧着自己随意，不加整修的一面。待到她在房间里，仔细梳好头发，穿戴整齐，再给自己一番鼓励和安慰，才走进院子。

    温早见这才将目光抬起，“怎么说。”

    “之前都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了，他们怎么没说什么。”

    “那得看你是理想来到现实，还是被现实击破。”

    珂媟感觉自己被撕破看穿，执拗地性格让她硬着头皮反问：“你在想什么呢！”

    “多么希望，有一束光……”

    “我才二十四。”

    珂媟没见着，只是高兴道，“我也觉得，那位前辈可厉害了，叫柳易冬！我在南大郡，最崇拜她了。”

    “那不会太理想了吗？”

    “这样啊……感觉境界真高呢。大多数人，或许还是局限在身体和本能上吧。”

    珂媟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说，记不得东西了，就是脑袋，脑袋受了伤嘛，没有在骂你。”

    追出去后，见温早见安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珂媟的心才落定。

    温早见看了她一眼。姑娘的眼里并无恶意，满满都是对她的好奇。“来了，后来又走了。”

    珂媟下意识捂住额头，然后感觉自己神魂有异动。她沉心去感受，立马感受到了清身术的修炼方法与通识之力。大抵是因为这是温早见教与她的，她总觉不能平平常常的看待。她低着头，没有急着去研究清身术，而是以细弱蚊蝇的声音说：“昨天晚上的事，我还记得。”她顿了顿，又说，“那天的事，我也还记得。”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温早见笑答。

    珂媟忽地睁开眼，看到床尾一根竖着的像是什么巨鸟羽毛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摇曳。她吸了口气，啊，是大守的气味。她记得很清楚，很清楚，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忘怀。

    “感觉呢。”珂媟手指一点一点敲打着石桌子，“是觉得朋友没来，有些失落吗？”

    “只是什么？”

    “啊！为什么？”珂媟懵了，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为什么。

    “就是想问一问。”珂媟看向其他地方。

    现在，有着珂媟当面发问了，她已无法逃避。

    “是啊。”温早见目光始终落在书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甚至连神情都没有一点波动。

    温早见无法言说事实，她只能找一个借口，“大概是受伤了吧。”

    “想学吗？我教你。”

    “也没什么可以说的。”温早见无法这么直接地提起那个女人。

    “不是。男人女人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不需要身体上的慰藉，需要的只是心里的羁绊。谁带给我那样的羁绊，我便会喜欢谁。”

    “总得让你知道我长什么样。”

    “真希望黑线能来得慢点啊。”珂媟偏头看着关外的黑线，转头又问：“大守，你呢？”

    “啊……”珂媟听着温早见的回答，一时间也无法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释然。“也就是说，大守对我并没有感情咯？”她这样问，实则是在试探温早见之后的打算。

    “总觉得很危险啊。”珂媟不好意思地说。

    “可你是前辈……”

    “你让我不要委屈自己，但我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温早见说，“你这样想我，会显得我很自私。”

    于是，她转过身，看着珂媟，笑道：“你也说了嘛，感情是要培养的。”

    “为什么啊，如果是我，我会觉得失落。”珂媟紧着眉毛说，“一件事，有始有终才是最好的吧。”

    从微光里走来，又回到微光里。来的时候，珂媟觉得那是在一点一点靠近自己，走的时候，她本不想觉得那是在远离自己，但是想法一冒出来，就止不住了。

    温早见看着远方，珂媟看着她。远方的远方，不是无尽的关外，而是那一座天下。她在心里默默念叨：希望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脑袋出问题了吗？”珂媟耿直地问。

    “为什么你没有跟着一起呢？”

    昨夜，她想了许久，无数次告诉自己总要割舍一点东西，总要为自己的荒唐事负责。

    “你问吧。”

    珂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觉得你很勉强。我不希望那样。”她吸了口气，问：“大守，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珂媟想起了什么，说：“我得去跟祁队长打声招呼。不然他们会以为我乱跑。”

    “这样吗？”珂媟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嘀咕道，“男人果然是麻烦的，直接说不就好了嘛。”

    温早见问：“为什么闭眼？”

    温早见眉毛一突，心头微动，“为什么问这个？”

    “不想看书了。”温早见站起来，深深地了口气，又重重吐出，“走出去，陪我散散步。”

    “清身术，每一个洛神宫的弟子都会。”温早见说。

    温早见平淡地说，“他们觉得一个姑娘跟五个男人住在一起不太好。刚好我是一个人，也有些无聊，你过来陪陪我，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失落。”

    真希望能和大守建立起羁绊啊……

    温早见愣愣地看着书，忽地看到一个“红”字，连忙合上了书。书忽然合拢发出的啪叽声吓了珂媟一跳。

    温早见细细地看着珂媟侧脸，不由得想，她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样问起。更令她在意的是，如果自己不说的话，珂媟又会有如何的想法。

    “可不是什么秘术。”

    揭开轻薄的雨花被，身上的衣服都还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她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复杂的神情。跟着，她坐了起来，无意识地朝着门外望去。天已经亮了，院子里很干净，很朴素，空无一人。她发了呆，想起昨夜的事情。

    她睁大了眼睛，也红透了一张脸，“不……不不好吧。”

    温早见瞥了她一眼，“怕我吃了你？”

    “以前有位……朋友喜欢，她看书时，没人陪我玩，也就免不了找本书来看。”温早见声音很轻，虽然还是有些雪山的感觉。

    珂媟眨眨眼，“怪不得你们都那么好看。这样清洗身子，真是不着污垢呢。”

    温早见见珂媟已是光彩亮丽，便问：“感觉如何？”

    她想着。就在想着的时候，那束光就来了，从外面照了进来。

    “以后还会戴吗？”

    “十八啊，十八也是小姑娘哦。”温早见边说着，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珂媟眉心，“看着我的眼睛，别眨眼。”

    珂媟鼓起勇气，看过去。啊……好美啊。这一瞬间，珂媟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触碰了。看着温早见的双眼，像是看着万里不见人，千山无走鸟的北海雪山。明明都没去过北海雪山，却像亲眼看到了一样……珂媟感觉，真的好神奇，想着，要是能一起看雪山就好了。

    “或许吧。”

    她已经无法言说自己心情如何，对温早见是怎么想的，只想快点起来，跟上去。这种没有一点踏实感的感觉，于她而言，就像是飘飘然站在云上。

    “啊，醒……醒了。”

    珂媟看到温早见摘了半猫面罩，笑着。她第一次看到温早见真正的面貌。她是知道温早见是洛神宫的神女，知道洛神宫里面全是美女，知道温早见是最拔尖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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