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天的班，等科里的事忙完了，他又拿着各科发来的会诊单一一去会诊。

    禹明在15床患者身上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先后进行过好几次评估和观察，最后用的静脉输注“舒芬太尼+羟考酮”的方案。

    根据头几次的查房记录，效果很不错。

    回来都八点半了，禹明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旧金山乔治医学中心打来电话了，又去接电话。

    孩子的母亲这些天显然累坏了，没多久就半靠在床边打起盹来。

    舒秦数了数手里的疼痛量表，分给她两个病人，多倒是不算多，但是晚上新的治疗上了以后，必须马上做两轮疼痛评估。

    舒秦一看：“禹师兄？”

    她翻看病禹明的治疗方案，发现因为孩子的疼痛部位在下肢，禹明给患儿放置了一种镇痛泵。导管和套件都是进口的，药物则用极低浓度的吗啡在维持。

    她扭头一看，是两位女老师，大概是觉得够晚了，更衣室里又只有舒秦一个学生，两人说话非常随意。

    青年后备人才？舒秦一愣，这个关系到年轻医生评职称和竞聘职位，一旦选上，大有优势。

    舒秦听了这番话，看看手里的量表，从衣柜里翻出个崭新的文件夹，把资料妥善装进去，推开门去疼痛病房。

    这么想着进了手术间，抬眼看到禹明，猛地反应过来，刚才她在外面打了这么久电话，这人居然没想起来训她。瞥瞥他侧脸，他表情很平静。

    疼痛病房共有二十五张床位，晚班医生早已经查完房了，一名夜班护士正在护士站整理病历夹。

    这时候电梯到了，三人分道扬镳。

    舒秦开始做评估，手里的病历格外厚重。

    舒秦洗完手才走到床边，男孩已经睡着了。小小的一张脸掩映在雪白的病房床单里，表情很安恬。

    “还有——”她忿忿然，“刚才林景洋师兄只顾着笑呵呵给我们分派任务，一回身就把王姣姣放走了，章副主任看我们不积极，说科里学生有义务参与课题组工作，大有要批评我们的意思，那你们倒是让王姣姣跑腿打杂啊。”

    听到脚步声，患者睁开眼睛，注视着舒秦。

    舒秦莫名其妙，不是你要我来这干活的吗。

    15床不久也睡着了，舒秦掐准时间，来回共给两位患者记录了两轮数据。

    他早上跟旧金山那边落实项目细节，乔治医学中心对于临床数据的采集有自己的一套系统，可舒秦做的这份记录，就算严苛如William，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刚回到更衣室喝水，有人在后面推门进来：“看到oa上出的通知没，院里又要选‘青年后备人才’了，怎么样，你今年打算报名吗？”

    根据今天的查房记录，孩子目前一切平稳，只要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带着“镇痛泵”回家了。

    她记录下最后一个数字，关上门出来。

    “舒秦？”

    舒秦越看越奇怪，癌痛一向不属于麻醉的热门领域，禹明手里明明发过“麻醉超声在体外循环中的应用”这样的新热点sci，为什么暂时放着那边不管，花大量精力来搞癌痛。

    而且禹明没有选保守的“硬膜外腔”，直接将导管放入“蛛网膜下腔”。

    如果够快的话，两个病人做下来，最多一个小时。

    舒秦轻手轻脚离开，去看下一位患者。

    盛一南挠挠头：“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医，舒秦你看到隔壁王姣姣那个室友没，耳鼻喉科博士，大好年华就秃了头，霸王洗发水不知道用了多少瓶，也没看她长出多少新头发来。”

    这时某病房里有走动的声音，他本来都打算走了，又退回去往里一看，15床边上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手里端着份病历，对着监护仪上写着什么。

    他抬眼看她，她眼睛没有早上水亮，颊边落着一缕头发，明显有些困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