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sp;  禹明肯定是希望顾伯伯能在“心脏不停跳”的状态下做手术。可是谁又能保证某种手术方式一定没有远期风险呢。

    一秒，两秒，三秒，当二尖瓣返流区域出来时，舒秦呼吸都屏住了，罗主任仔细地测量，谨慎地评估，最后终于开口了：“赵主任，吻合做得非常漂亮，判断没错，功能性返流消失了。舒秦，去告诉你师兄他们这个好消息。”

    后者无法解决瓣膜或者肺动脉高压问题，而且对麻醉和胸外科手术医生的技术水平要求较高。

    禹明笑笑：“哪用得上你啊，下礼拜不是要竞赛吗，这里人手都够了，这两天你安心在家温习。”

    术前，麻醉医生可以用tee判断患者的心功能和病变部位。

    顾飞宇又商量：“晚上我和禹明守在这，您到禹明家去休息。”

    虽然顾伯伯的手术无需体外循环，但因为时刻存在着“转机”的风险，手术依然安排在高大上的“体外循环”手术间。

    禹明重新调节了心血管活性药物的输注速度，诱导后便带着舒秦做动静脉穿刺，接着就是tee。

    周一她不到七点就赶到科里，因为时间限制，交班交到一半，就换衣服去手术间。

    这时门外又进来几个人，是心胸外科主任和几个准备上台的医生，后面还有顾飞宇。

    舒秦直起身时顺便看了看监护仪，ecg，st段和q波没什么改变，tci泵同时泵着三四种心血管活性药物，床边的呼吸机没撤，除颤仪还在床尾。

    他的眼神特别地温煦。这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独有的关爱目光，舒秦知道，那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禹明的女朋友，她之前虽然知道禹明跟顾家人感情深厚，直到这一刻才体会这几日禹明的忧惧。

    黄教授只得接过刘阿姨递来的碗，慢慢地喝着。

    舒秦问：“刚才的饭吃了吗。”

    又等了一会，舒秦就说：“黄阿姨，顾师兄，你们先吃，我先回科室了。”

    顾主任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

    尽管顾飞宇戴着口罩，舒秦还是一眼看到他脸色发白，他站在门口，嗓音都变调了：“赵主任，几位老师，哥们几个，我就不进去了。”

    黄教授轻握住舒秦的手：“我听顾飞宇提过一句，你是禹明的师妹？”

    术后，全手术室的人都看着罗主任重新用tee进行评估。

    手术一共两个多小时，过程都还算顺利，唯一担心的就是冠脉搭好了，二尖瓣仍存在返流。

    舒秦周末在家整整用了两天功，期间给禹明打过电话，知道顾伯伯情况稳定，多少踏实了点。

    舒秦访完病人去疼痛病房，禹明电话过来了：“晚上我不能送你回宿舍，明早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打个最浅显的比方，如果瓣膜的补片因为太厚堵塞了“出道”，麻醉医生马上可以通过做tee发现问题，外科医生会在关胸前及时重做补片，以免病人回病房以后再被推回手术室第二次开胸。

    怪不得没看到禹明，舒秦摆好最后一份汤：“黄阿姨，我一会还得去访视周一的病人，刚才已经吃过了。”

    顾伯伯躺在病床上，禹明抬头看到舒秦，很低声地对顾伯伯说：“顾伯伯，舒秦来了。”

    术后，麻醉医生可以用tee来判断心脏手术效果如何。

    禹明重新换了角度，结合束流井评估二尖瓣返流面积，这回眉头拧得更深了：“5cm2-6cm2之间，接近6cm2，偏重度。”

    禹明已经在里面做准备了，tee（经食管超声心动图）的机器就摆在旁边，出于对未知领域的一种敬畏，舒秦走近他的时候心跳微微加快。

    同学们靠拢过来，禹明调整晶片角度，等探头到了合适的深度，便开始测量二尖瓣返流面积。

    黄教授对顾飞宇说：“我怎么这么爱看这孩子的踏实劲。”

    舒秦心也跟着悬起来，如果顾伯伯已经出现了重度二尖瓣返流，单纯的“不停跳”有可能缓解不了这种返流情况，最后还是得接受“停跳”体外循环。

    后来房间里学生被巡回老师赶出去一多半，只剩下几个博士和硕士。

    顾飞宇要送她出来，她拦住他：“这里不能离人，顾师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顾飞宇只得作罢。

    “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能说绝对不会哭吗。”

    她说：“你忙你的，我明天我一到家就给你打电话。”

    黄教授和顾飞宇一人一边给顾主任擦手，顾飞宇看舒秦送了一大堆热饭热菜来，忙过来：“干吗这么麻烦，舒小妹，你害得顾师兄都不好意思了。”

    她想象一下他那副嚣张的模样。

    舒秦哭笑不得，黄教授和顾飞宇不愧是母子，说起话来风格也一致。

    赵主任应该经常跟禹明合作，对禹明tee的水平非常信赖，在台上问：“禹明，二尖瓣返流的面积跟前几天在床旁做的变化不大吧。”

    舒秦有些纳闷，也有些紧张。这是一种直观的评估，但操作者的经验比机器更能准确给出的数据，尽管听上去非常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胸外科也持同样的治疗意见，但因为返流面积受各类药物的影响跟术前评估有差距，得重新跟黄教授和顾飞宇谈话。

    舒秦勉强点头：“食道就在心脏的后方，超声探头顺着食道放入，因为没有前面肋骨和肺部气体的遮挡，心脏超声显像受影响较小，所以是体外循环中最常用来评估心脏功能的一种影像方式。”

    让她意外的是，除了主麻禹明，还派了她跟这台手术。

    “汤喝了吗。”

    济仁一院体外循环手术间有七个，顾伯伯的手术放在第三间。罗主任每天早上开完会都会抽时间来体外循环进行巡视。

    这个人的嗓腔沉稳浑厚，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舒秦扭头，原来是罗主任：“禹明，这里交给我，你先出去休息。”

    顾主任凝谛着她。他有着顾飞宇一样的含笑的眼睛，只不过苍老许多，也沉稳许多。经过连续两天一夜的治疗，他今晨意识才清醒。

    赵主任说：“如果再次评估后仍坚持要做‘非停跳’，可能要重新谈话。”

    舒秦本来打定主意周末帮着陪房，一看到戚曼就想起这次竞赛的难度，略一犹豫便下定了决心：“周六我过来帮忙，反正周日在家可以温习一整天。”

    禹明似乎怕受顾飞宇影响，根本没往那边看。

    “你不懂，我这叫低调。”她可不像他那么狂，可是一细想，最近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影响，她早没以前那么低调谦虚了，有那么几回，也口出过狂言，这未必是个好现象，业务方面她还太“嫩”，得想办法扳回来。

    舒秦还对着屏幕发懵，正好有别的同学来抄写访视的病人名单，看到这台手术都议论：“禹总怕有半个月没进手术间了吧，难得去体外搞tee，听说他tee水平在科里年轻医生是数一数二的，周一我们也去体外学习学习。”

    他问舒秦：“tee的原理弄明白了吗？”

    舒秦从来没见禹明这样狼狈过，罗主任重新打了tee探头，得出的结论跟禹明一致，中重度二尖瓣返流，仍然建议做“不停跳”。

    “5cm2？”赵主任一讶，“术前才4cm2。”

    禹明打声招呼就要送舒秦出来，黄教授亲自送到门口, 因为身心俱疲，被几位同事拉着在沙发上坐下。

    禹明也知道如果不让舒秦做点什么，她心里肯定不会舒服，看她一眼，只得点头：“回头我告诉他们，你先回去上班，要迟到了。”

    她对禹明说：“一会我给阿姨打个电话，晚上我们送饭到病房来，如果晚上可以休息，你就回家睡一觉。明天我过来帮忙。”

    床边只有顾飞宇和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