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临春汛

了好脸色，不是他对水患视而不见，也不会发生现在的险情。

    申屠锐把头探出窗外，细细看了一会儿，沉下脸问：“没去和官府说么？”

    “脏！”她也是本能反应，推着他的胸膛，尽量远离，他的袍子湿漉漉的，全是泥浆。

    斓丹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这是一路向北路过的地方，茫然点了点头。

    已过辰时，江上雾霭已散，初春的暖阳照得江面一片粼粼波光，滔滔江水奔流向远处桅杆林立的城镇，让人有一种远望人烟跳脱尘世的胸襟开阔之感。

    申屠锐生气地哼了她一声，斓丹也觉得自己错了，他好歹也是为了百姓不惜身犯险境，滚了一身烂泥，她这一嫌弃，不和那个混蛋知县一样了么。她立刻垂头不语，表示知错。

    申屠锐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老板适时退出去不再多言。斓丹拿了条鱼慢慢吃，觑着他的脸色，申屠锐果然不太高兴了，面无表情，打了个响指叫贴身侍卫进来，把腰牌给了他，低低说了几句话，侍卫抱拳领命而去。

    “殿下，”知县有些慌了，想起刚才师爷的话，现学现卖，“不必太过担忧，还没开始播种……”

    斓丹还想说话，老板急急忙忙过来拉她，向申屠锐保证说：“殿下放心，小人拼了老命也会保护好姑娘。”

    老板呸了一声，低声咒骂道：“都天塌地陷了，这位县太爷还嫌车快太颠呢！”

    申屠锐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冷冷看着知县和师爷讨好地问安道恼。

    他双眉紧皱，扫了一圈眼前的众人，声音沉稳：“余下的人，跟我走。”

    高临县紧邻英山府，嘉隆江从县城流过，是英山府的码头重镇，沿江百姓多以开设客栈商铺或者捕鱼摆渡为生，人口稠密。

    从知县跑上坡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大水就轰然而至，幸好水位不高，但流速很快，坡下的马车瞬间被冲到几丈远的地方，马匹惊慌嘶鸣，叫得人心里发瘆。

    老板送来新炸的小鱼，申屠锐应是熟客，老板也不拘谨，赔笑和他聊天，申屠锐顺口问他生意如何，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

    侍卫们也都神情凝重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只有马发出喷气的声音。

    外面有几桌露天的，侍卫们正围坐着大快朵颐，低声说笑，气氛比里面轻松，斓丹拖延了一会儿，不想进去看申屠锐的脸色。

    斓丹稍微放了点儿心，还没等长长舒口气，师爷就连呼万幸，谄媚地对知县说：“老爷不必惊慌，这水势不足以造成多大灾害，时值初春，庄稼都还没种，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你，去催老板快上鱼，一会儿知县来了，就不能安稳地吃了。”申屠锐发号施令，房间里没别人，这是使唤她呢，斓丹撇撇嘴，慢悠悠踱出去传话。

    申屠锐把披风一把扯脱，发火道：“这时候我往哪儿走？我能走么？！你们两个，”他指了指侍卫中的两人，“快去英山知府那儿报信！”他一摸腰间，想起腰牌让心腹侍卫拿去叫县丞了，更加恼火，出门在外也没戴其他信物，他烦躁地哼了一声，把发上的小玉冠摘下来扔给侍卫，“叫他速调二千兵马来救急，要快！”

    侍卫在坡下问老板具体情况，原本在车上不停抱怨的知县和师爷一听前方可能已经决堤，哇哇乱叫着跳下车，拼命跑到坡上。侍卫原本还想去前面找申屠锐，但老板极力劝阻，又见知县跑上坡，气还没喘匀就盯着斓丹色迷迷地看，他咬牙切齿，也牵马上来，板着脸站在知县和斓丹中间。

    附近方圆数十里都是平坦开阔的地势，春汛也只是刚刚开始，水位还不是太高，一铺散开很快就减弱了势头，一波水墙过去，慢慢水流就缓了，最后也只有齐小腿的深度。

    侍卫急得都跳起来了，“王爷怎么办？王爷还好吧？”他抓着老板不停问，好像老板知道答案一样，他手劲太大了，老板被抓得惨叫起来。

    斓丹趴在窗边默默看，心中无限慨叹，这样的景致她是第一次看，竟然有些贪婪，想牢牢记住。

    斓丹原本疑惑，琢磨了一下——看来是那顿花酒的功劳，申屠锐竟然这样偏袒知府，刚才还那么大义凛然呢，斓丹忍不住哼了一声。

    申屠锐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也往下游的镇子那儿看，“一会儿咱们就从高临渡江，晚上就能到纪献，过了纪献就是潼野，出了潼野就离开了京畿六府的范围，算出关了。”

    响声像夏天的闷雷，轰轰的在天边，半天落不下去，斓丹踮着脚往申屠锐去的方向望，什么都看不到。响声隐隐小了，斓丹心一松，回头问老板：“是不是堵住决口了？”

    周围人多，斓丹也不好和他置气，寒着脸下了坡，正问：“我的马呢？”就被申屠锐扯到他的鞍前，胳膊都差点脱臼。

    知府心领神会，连声道：“下官明白。”

    老板脸色很差，连连摇头，担心地看着远处江边自己的小店，唉声叹气：“应该是彻底漫灌进来了，那片都是农田，人倒不多，只是不知道水势怎样，会不会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