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赏赐,更加不把斓丹看在眼里,她和侍女伺候申屠锐更换了家常便服,简单的梳洗整理,帮他铺床盖被,细心又温柔地喂他喝解酒汤。
“公主,姜儿伺候您多年,深知您的性子,不是那狠厉之人,死后……也当不了狠厉之鬼,您无非是一口怨气不散,可不入轮回,吃苦的还是您自己啊!如今大旻已经没了,您……”
“不可以。”他轻声拒绝,似乎不忍心,却又很决绝。他知道这个答案让她难过,松开抓着她的手,抚了抚她鬓角的头发,“因为她太熟悉你了,很容易就露了行藏,而且她又不是什么精明谨慎的人,被人套出了话,就会把你陷入险地。”
斓丹偏开眼神不再看他,这样凶恶的语气,他很久没对她用,她几乎都有些忘记他还有这样一面了。“没有。”她冷淡地说,“她只是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
紫孚一众人退下去,申屠锐已躺在被褥间睡意缠绵,他含混不清地说:“今天……太累了……”
邻近中午,斓丹接到太后的口谕,让她入宫进见。
申屠锐喝了酒,又费了那么多精神,真的累了,上车就开始睡,斓丹面无表情地紧贴着车壁坐着,不知不觉地用了尽量远离他的姿态。她一路都在想,用力地想,面对这样的情势,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已经走到灯火明亮处,提灯少女不住打量斓丹,见她平和没架子,才笑嘻嘻地问:“小姐是哪家的贵女啊?”
斓丹忍耐地咽了一口唾沫,把心里的万千滋味都压下,她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很需要!她想了想斓凰哀求他的语调,或许模仿是条有效的捷径,可还没开口,心却像被攥住了一样,又疼又沉,要裂开了一般,努力压住的失望和辛酸就一下子跳了起来,让她流了满脸的泪。她又看着申屠锐了,这张她之前认为对感情,对她很真诚的英俊脸孔,说不定是那些精明狠辣的人里,手段最高,隐藏最好的。最精妙的骗术,就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被欺骗。
“你可能还不知道,”太后并没让斓丹坐,“‘贵主’娘娘非要给她的下女讨个名分。”她说起斓凰和紫孚的语气那么不屑,斓丹听了有些微的解恨。“铖儿和锐儿也不好太驳她面子,并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侧妃,说废就能废。”太后豪气地哼了一声,随即柔和了表情和语气,“不过,考虑到你的处境和心情,本宫就做这个主了!也给你封个侧妃,既然锐儿喜欢你,当娘的,自然也会照顾你。”
天亮后,申屠锐如同往常要去上朝,斓丹也如同往常继续安睡,尽管她只是假寐。她觉得申屠锐走出去的脚步和以往不同,哦,对了,他不像平常那样怕吵醒她而放轻脚步,这沉重的步声,竟也显得无情。
“不。”申屠锐冷然道,“什么妃都不封,就让她和我毫无关系。”
斓丹也心如刀绞,正待开口,却被申屠锐快步走过来,用力拽走,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上。
斓丹刚坐好,申屠锐已经进了偏殿,太后开门见山说了她的主意,笑着等儿子感谢她的周全,没想到申屠锐好久没有出声,太后反而有些沉不住气。
斓丹再没说什么,沉默地跟他上车,一路回府。
申屠锐满不在乎地轻嗤,“那有如何?”
申屠锐并不拒绝,纵容紫孚喧宾夺主,在这间属于斓丹的房间里旁若无人。
申屠锐盯着她看,语气并没有和缓,“那也足够危险了。”
海珊有心要在燕王面前露露脸,一路把斓丹送到申屠锐跟前,盈盈下拜。
“申屠锐……”她抽泣了一下,几乎语不成调,“帮我把姜儿要来吧,她在宫里过得很苦。”
全变了,一切全变了。
对她的回视和不语,他显然有些生气,略嫌粗鲁地一晃她,“说!”
“我哪儿敢怪您多事啊。”申屠锐果然又调侃起来,玩笑的语气几乎刚出口就化为沉重,“但我的确不愿意。”
海珊有些自讨没趣,讪讪地下拜告辞,申屠锐毫不理会。
一直不言语的姜儿,突然向斓丹屈膝拜了拜,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申屠锐反倒看了她好几眼,眉头微蹙,脸色不太好看。
斓丹闻到他身上的浓烈酒味,胳膊又被他掐得生疼,她冷冷抬起眼端详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底醉没醉。他的脸色微微酡红,眉眼间都带了些迷离醉意,眼睛却清明而锋利。
申屠锐斜倚在台下的一个石柱上,显然是在等人,斓丹远远地看见,却不知道这个锦衣倜傥的翩翩少年是不是在等自己。
提着灯笼的宫女更加害怕了,手抖得厉害,灯笼也跟着摇摇晃晃,但是她没有逃走,颤声问:“公主?丹阳公主?是你回来了吗?”
姜儿唯唯诺诺地点头,随即苦恼道:“糟糕,我的灯笼刚才烧坏了,回头管事的又要打我呢。”
斓丹无心猜测是凶是吉,只是胡乱装扮了一下,上了太后派来的车轿。
斓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几乎无法阻止地脱口答道:“是我。”
“他这就来了,你先到耳室去,不要出声,听他怎么说。”太后嘴角浮起一个顽皮地笑。她也是一番好意,锐儿这方面太像他爹了,平时油嘴滑舌,越是爱到骨子里的人,反而越不会说。让这姑娘听听他怎么谢恩,怎么高兴,两个人感情好,锐儿也更舒坦。
这话今夜在斓丹听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她冷冷一笑。
恰好又一阵风吹过来,吹得斓丹起了一身寒栗,她又差点答是,幸好忍住了。
提灯宫女骤然见了斓丹也吓了一跳,听她说话,自然知道她不是鬼了,也收了惧色,踢了姜儿一脚,让她一起来给斓丹施礼问安,能入宫参加春辉台夜宴的,身份必定不低。
春辉台的夜赏已经进入尾声,不少命妇贵女纷纷告辞出宫,台上的人少,台下和石桥上却聚集了散去的宾客。
斓丹本不在意,封号这东西有多虚,她这个丹阳公主还不清楚么?可太后说起申屠锐的神情,因为申屠锐而爱屋及乌的做法,都让她这个没娘的人心里有说不出滋味,她何曾有过这样一个人肯专心专意对自己?虽然她厌恶关于身份的纷争,却不忍心拒绝太后,只得屈膝谢恩。
申屠锐眼里哪有这些不起眼的宫廷婢女,斜眼看着斓丹,懒懒问:“这么久不见你,干吗去了?”
斓丹轻轻应了一声,是的,今天对谁都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