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成魔

    雍唯闭了下眼，他眼眶刺痛，竟然差点流泪，他听懂了，她说的是：快走。

    “他就是受不了要不停杀掉成为他伴神的女人，才陷入疯狂，让他最后爱着的那个女人，吞吃了他的心脏。”

    “就算我能一统六界，我也无法面对姐姐。”炬峰沮丧地说。

    “雍唯！”炬峰搪开天帝的一道凌厉仙锋，大喊，“雍唯，阻止她！”

    玲乔并不想真的伤了雍唯，剑刺到他的衣服上，略略一偏，见异相一起，正好借故收手。

    他转身就飞掠起来，丝毫没有犹豫。

    辰王想抓住雍唯，却不是雍唯的对手，偷袭那下不成功，已经损失了大半机会。辰王残忍地开始招招直取咪|咪，雍唯为了保护咪|咪，自然只能采取守势，与他暂时势均力敌。

    目光所及，人也如光箭一般飞到近前。

    “父亲……”玲乔等炬峰走了，才叫了辰王一声。

    玲乔心很乱，真复杂啊……神族之间的秘密，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有的甚至是在未出生之前注定好了。

    雍唯觉得很累，不知道是晕厥还是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疼，明明已经有了知觉，却好像醒不过来。

    辰王把剑往地上重重一顿，冷声说：“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失不再来！”

    辰王拽着玲乔急速飞掠开来，瞬间已和雍唯拉开距离。

    炬峰是这样怨恨着天帝，又是这样喜欢着姐姐，他到底怎么看待雍唯这个集爱恨于一身的外甥呢？时而是对天帝的厌恨占上风，时而又因为顾忌姐姐，把雍唯当了亲人。

    “你！”雍唯冷冷地看着辰王，原本到嘴边的“你想干什么”变为短截的一个字。他已经知道辰王想干什么了，眼睛可以出卖任何城府深沉的人，在雍唯回头看向辰王的那一瞬间，辰王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逃出结界的仙魔们落荒而逃，甚至都顾不上掩饰仙轨，一时间天空上仙芒条条，却一点也不美，更像末日前的奔逃离散。

    忠贞的爱情总是劝告大家不离不弃，可雍唯知道，对胡纯最深情地回应，就是保护好咪|咪。

    大概辰王说得太斩截了，直击人心，旁边的玲乔轻轻地啊了一声。昨天有机会杀雍唯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一些梦似乎还没醒透，在那一瞬间，她不希望雍唯死，仿佛只要他还活着，她就还有指望。

    雍唯感觉到了她的恐惧，她怕什么呢？

    姐姐的孩子……

    因为是假话，所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玲乔，都没有相信。

    雍唯愣愣地听着，这是连父亲都没向他说起过的秘密，辰王怎么会知道？也是氏族秘录里记载的吗？或许父亲就是察觉到辰王翻看了秘录，才开始忌惮他的。

    这次却不是地震，而是河道里的河水如同有了生命般，化为一道巨大的水龙，腾空而起，直扑胡纯所在方向而去。

    深牢归于平静，雍唯躺在石板地上，他觉得今天很多人成魔，胡纯魔化的是身体，而辰王和玲乔魔化了心灵。他们不必吞噬他的力量，他们早已魔化了，根本无谓吃不吃掉他的心。

    “那个女人一直好好的活了几百年都没有魔化，还为胥堇修了一座宏伟的祭殿。直到量天尺坏到几近崩溃，六界灾祸不断，天族众人去讨伐她，她才自尽了，好让力量轮回，流传下去。”

    胡纯是没有目标的，她像一把胡乱挥舞的屠刀，漫无目的地杀戮着。

    天帝当然也明白这是错失不得的机会，雍唯是不可能再帮助他这个父亲了，那么只要雍唯不能来帮助炬峰，就是他除掉炬峰的好时机。天帝瞬间又把攻势加强了一些，甚至把保护灵识的仙力都拿出来用。

    “父亲……你为何要让炬峰拥有雍唯的力量呢？”玲乔轻声说。

    惨叫声撕心裂肺，似乎让天地都变了色。

    “炬峰，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辰王似乎成竹在胸，言语里带着不容反驳的自信，“胡纯这一闹，搅乱了一切，倒于我们有利。现在六界大乱，量天尺如何，帝轨如何，都已无足轻重，谁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谁就成为六界的主宰。”

    “胡纯……”雍唯剧痛锥心，他知道，是胡纯残存的意识，拼尽全力在阻止这副魔化的躯体，拼尽全力在保护他和咪|咪。

    “夸楼……”胡纯口齿不清地说，因为嘴唇也被摔破了，血从嘴角流了下来，看上去格外凄惨。她突然流下了眼泪，满眼都是绝望，又费力地说了两个字，“夸楼……”

    “拥有这种力量的神死了，天帝家族中才会诞生另一个婴儿继承这种神力。”

    “父亲，快躲躲吧。”玲乔拿着长剑，害怕地看着胡纯大开杀戒，声音都颤抖起来。

    在没遇见胡纯之前，他的确打算认真对待玲乔的，正是因为当初她用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语气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天宫，他才意识到玲乔对世事和人的衡量，精准到有些冷血，并不是他的同路人。

    因为“胡纯”的两次重跌，结界出现了裂缝，神魔们都争先恐后地挤出去，有些力量低微的神魔被踩踏推倒，又是一场劫难，仿佛他们不是六界灵气凝集的人物，而是最最庸弱的普罗众生。

    “你说什么！”

    “你和他，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辰王的语气很生硬，“当初天帝和我默许你和雍唯的亲事，根本是个陷阱，一方面降低我对他的戒心，一方面舍弃了你，打算在你魔化前无声无息地杀了你。”

    看来魔化的胡纯终于学会利用法宝，青霄镯能控制潮汐，调动风雨，把河水从河道里召唤出来，更是小事一桩。

    玲乔继续沉默，事实的力量是很巨大的，哪怕听起来很残酷。辰王不需要说服她，只要让她明白他说的就是事实。

    场面太残忍了，尤其地面积落着厚厚的雪，把令人作呕的血腥衬托得更加清晰。犹如地狱，圣洁的天霜雪域比外面被摧毁的世界更加令人恐惧。

    玲乔皱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轮回？”玲乔不解地喃喃一句，天神寂灭不是超脱轮回的吗？

    “雍唯之力，本是天道的异数。”辰王的语气也缓和了，明白女儿又支持了自己，“如果强夺过来，会像胡纯一样，遭到反噬，沦为失去意识的魔物。”

    雍唯已经没有选择，只能把咪|咪抛给从石头后面跳出来的青牙。

    玲乔也举剑直刺而来，雍唯再也腾不出手来抵挡她。

    就在雍唯已经真切感觉到胡纯身上携带的杀意时，一排雪沫扬了起来，雍唯用仙力一挡，丝毫没溅到咪|咪身上，但还是有那么几片冲到他的脸上，刺刺的凉。

    选择太艰难了，让他说出自己的打算时，都无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炬峰有预感，他可能要一败涂地了，原因只是因为他无法和天帝一样无情，对任何人都无情。他做不到，所以只能认输。

    是炬峰的声音，他因为惊怒提高了嗓门。

    “快来帮忙！”辰王向玲乔怒喝一声。

    玲乔迟疑地飞掠过来，帮助辰王攻击雍唯，但她显然不够卖力，眼睛也不敢直视雍唯。

    雍唯自嘲得有点想笑，胡纯总是难过于世界比她想象得复杂和残忍，他又何尝不是呢？

    辰王也沉默了，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失望。

    父母的感情一直半温半冷，母亲时常带他回天霜雪域小住，炬峰的陪伴，填补了大部分父亲留下的缺憾。他从没承认过，对炬峰的记恨，来自于重要关头炬峰没站在自己这边。

    “快走！”雍唯冲青牙大喊，青牙也十分机敏，见势不好，一眨眼就遁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