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重回故地

以原家“二女儿”的身份入主曦凤宫，以解天下人疑惑，所以原氏夫妇不回京恐怕不妥。但他不敢在月筝面前说出来，怕她又胡思乱想。

    杜丝雨，她，这就是她们得到的爱情，这就是她们深爱过的男人。

    月筝第二天就要动身，凤璘也不阻拦，她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样的安排，他已心满意足。卫皓加封了宣威将军，香兰也成了四品诰命，这样的荣宠却没人敢在月筝面前笑。香兰不肯穿四品夫人的衣妆，还愤恨地瞪卫皓，这些都是他逼迫小姐得来的！

    月阙没动静，月筝放了心，这里也曾是她的卧房，轻车熟路地去书案抽屉找出关的令牌，可惜没有。

    月筝想放任自己像孩子一样向父母撒娇哭泣，终于死死忍住，抽出手来反握住父母颤抖的手，微微笑着说：“爹妈，我会过的很好，你们……再也不要为我哭了。”

    月筝点点头，顺势躺下脱出他的怀抱。去前殿安歇？是为了表现对她的忠贞和诚意吗？真是虚伪得让她发笑，三宫六院和杜贵妃就摆在那儿，广陵行宫不大，说不定就在隔壁宫室，他这番表白简直苍白无耻。

    原夫人等她走远，深吸了一口气，“我回房了，要走早走，我们老两口眼不见为净，拖长了我们也难受！”走了两步又顿住，“就算为了我们，你一定要过得好！”

    骆嘉霖不服，柔柔地挑着眉较真，细声细气：“你就说是不是我先进门的吧！”

    “别让我父母和月阙回来。”她说。

    月筝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良久才说：“不。”

    原学士又抑郁了，坐下吃饭。

    一席饭因为活宝夫妻吃得笑声不断，月阙喝醉了，被骆小二拖回内室。酒量不佳的原学士也因为高兴，喝的晕晕乎乎，原夫人嘱咐月筝早点儿休息，也和他一起回房了。

    月筝看树梢上的月牙，就连季节都一样，她走了几步，回身看灯火明亮的帅厅，从敌营刚回内东关的那晚，她也是这样在黑暗里看着厅里的明亮，痛苦和失落明晰得就好像她又退回了那时那刻。

    席间只剩月筝和香兰夫妇，顿时冷清了下来。

    “月筝，”他知道她不会爱听，但他必须说明，“我已命人去北疆接岳父母和月阙，四月十八是个大吉之日，我以皇后之礼迎你入宫。”

    月筝走过去捡起令符，对着哥哥的背说：“哥，多保重，替我……尽孝吧。”怕忍不住哭声，她疾步扭头跑了出去，她知道月阙是故意的。娘和他一早就猜到她的心思，处处成全她的任性。今生她亏欠家人的，太多，太多。

    “今晚你去别处睡！”话说出口她也觉得冷硬得太露骨，捏着嗓子放轻语调，“我太累。”

    宠溺的口吻，宠溺的眼神……正如以前的凤璘，就是当初这么柔情脉脉的他，百般温存时心里想得却是让她一死以成就他的大业。她紧握双拳才忍住没推开他，恶心，除了厌恨就是恶心！

    原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我也觉得要你去当皇后实在很不靠谱。”

    这段时间总出门在外，一切现成，月筝坐进马车，凤璘站在窗外以为她怎么也会向他道声别，但她只是靠着坐垫神色疲倦，一眼都没向他看过来。凤璘苦涩一笑，轻拍了下窗棂引起她的注意，说：“一路平安。”

    月筝在心里冷冷一笑，果然她的拒绝是没用的，他从来没给过她选择的权力。

    一样的季节，一样的地方，人却变了。这里有着太多她和凤璘的甜蜜记忆，真的回来了，她才最深刻地感悟，就算凤璘可以让一切看似回到当初，也没用了。

    香兰还想说什么，被卫皓摇头阻止，两人默默离去。

    月筝不想让欢乐的气氛淡下去，故意逗骆嘉霖说话：“嫂子，你为什么叫小二啊？”

    “不用担心我和你爹，无论你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凤璘的计划早通过密报告知了月阙，原夫人了解女儿，凤璘只会把她往绝路上逼。

    夜风拂在脸上，刺痛的是眼睛，冰凉的是内心。

    确定自己不会露出讥讽口气，她才缓慢地开口：“我欠父母太多，为了我，他们远走北疆，如今又为了我，被你一旨诏书莫名其妙地召回来，做女儿的愧对他们。”她抬眼直直看着凤璘，“我要亲自去接他们回京！”

    骆小二很真诚地反驳说：“我真的觉得公公写的好，我爹写的比这个烂多了。”

    月阙和衣倒在榻上一动不动，月筝放轻脚步走进去，“哥。”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晚上，月阙在帅府设了宴，全家人聚齐说笑，虽然团圆的快乐有些刻意，但仍旧十分温馨。

    “粥……粥好了没有？”月阙突然嘟囔了一声，口齿不清，“热死了！”他摇摇晃晃地背对着墙坐起身，胡乱脱了外衣甩在地上，啪的一响，原本挂在腰带上的令符也被带了下来，摔在石板上。月阙又躺下去，没了声息。

    凤璘觉得疲惫不堪，劳累了一天，又面对这样的她，连心跳都沉重得让胸口发闷。“筝儿，过去的一切就都过去吧。”他的声音低沉，接近恳求，“我们重新开始。”

    骆嘉霖皱眉不平，“死月阙总说我是二房，那天明明是我比沈梦玥抢先半步跨进大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