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淌下来，她死死抱住双膝，灯光幽暗的此处，过路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她。注意到她又怎么样，她还是想哭！只要他不看见，在所有人面前痛哭失声她都不在乎！

    也许怕异于平常的装修规格吓住前来用餐的一般市民，配色雅致的硕大灯箱招牌上印了各式菜品的价格，他的车速极其缓慢，叶染轻松地看见那些价格还如同她经营时一样，分文没变。

    “其他四家都按统一的风格装修了。”他忍耐地解释，“但这都不是我要给你看的。”

    生活上她帮不了他，事业上也是。即使她宁愿成为他的陪衬，她也没有照亮他的光彩。

    无奈过后，他还是愤怒！只剩愤怒！就算他曾经伤害了她，他对她的补偿，他对她的承诺，他的用心……她还不肯原谅？！

    他感觉她抖得更厉害，领班发现了他们走出来问候，他粗略地点了下头就拉她往车上走，在为她开车门的一瞬，她却挣脱了他的手。

    柯以勋没有下车，伏在方向盘上看她的侧脸。她的反应让他终于感到欣慰，能微微笑出来，尽管这笑里掺杂着莫名的苦涩。连他都讶异，这么多的付出竟然因为她惊诧而激动的表情他就感到如此满足。

    如果她再贪心，当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寂寞地默默发呆思念心上人时，她该是如何的自责和束手无策！她什么都帮不上他！

    她的反应让他烦躁地咽了下唾沫，她到底还要他怎么做！还好，他还有最后一搏。

    他甩上车门的声音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仍让她听得如此清晰，那一声就好像敲在她的心口。

    叶染依偎着他，微微发着抖，顺着他眼神呆呆地看着，那面装饰得极具品味的墙上挂了几副精心制作过的翻印照片。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政要来正华馄饨视察的场面，当时的省长与爷爷握手，众多工作人员品尝馄饨满面笑容，那是十几年前的事，那年她五岁，她记得！

    自从刚才她就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她能为柯以勋做什么？

    “知道吗，我决定把这里建成正华的总店……”他不想解释，不屑解释，可他不得不说出来！对她，他计算失误太多次，竟然失去了信心。“是在你哭着看老房子拆除的时候。”

    从今天开始，她再不后悔爱上他。虽然他给了她那么深刻的痛苦和遗憾，他，还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柯以勋，也许他永远也不知道，她要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她不知道要如何爱他。

    当他的车停在和熙路边时，她还是惊呆了，几乎忘记下车。美佳的分店已经结束营业，店堂里一片黑暗还下了铁闸，只剩亮着的LOGO招牌。这样就更显得一边的正华馄饨总店灯火辉煌，食客川流不息。因为毗邻商业区的关系，这家已经被改成两层小楼的店铺生意特别好，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她甚至看见有客人在等位置。

    “柯以勋，”她看着他，一刻也不敢转开眼神，生怕微微的一点儿心软就会导致全部的溃败。“谢谢你。”

    “这些……”她轻声问，有些哽咽。

    “我已经到了极限。”他终于又说出了话，没有怒意，却全是无奈。他已经努力了很多次，如果这都不能让她展颜而笑，重新用满是爱恋的眼神看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他没停车的意思，估摸她看清楚了，又加快车速去向另一个地点。她也没要求下车，她其实并不意外，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歉意，钱，承诺在一起一辈子。她看着灯光下漫步在街道上的人群，她真贪心，他给她的已经很多很多，多得在她算计着要嫁给他之前都不能想象。

    柯以勋，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让他错过配得上他的好姑娘。

    她垂下头，没回答他。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见十几年前正华馄饨店的照片，那时候周围没这么多高楼，街道不宽，店前还有一棵茂密的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