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流年

她也不想再生一个注定身份尴尬的孩子了，她负担不起那么多歉疚。

    她顺从地被他拉着，眼睛却看向已经嫁人的月墨，吩咐她把院中的雪扫了去。

    “随便。”他站起身，她也连忙从水里站起来，拧干毛巾为他擦拭。他跨出浴桶，上炕盖被躺下。每次听她这样坦然地说起素莹，允珏，包括素莹即将要生的孩子，他都忍不住烦躁。

    她擦干了自己，穿上内衣却没立刻上炕，桌上放着一碗已经温热的汤药，她认真地喝下。

    美璃忍不住笑了笑。

    看了一会儿，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备水。”

    温热的水满满地漫到他的脖项，他觉得呼吸有些压力，心口闷闷的。哗啦，哗啦……轻微的水声，是身后的她在为他擦背。

    “嗯……嗯……”允恪撇着嘴，“其实额娘更香一点儿。”

    她是个好妻子，对他嘘寒问暖，小心服侍，对素莹也恭敬有礼，对允珏疼爱有加。这四年，她从不让他操心，可是他知道，四年，四十年……他再也走不回她的心里，她的心，全都扑向她的儿子。

    “嗯？”她的手那么温柔，是的，她和他已经太熟悉了，同浴，同眠……天经地义。

    失望，临近无奈的失望。

    门被轻轻地敲响，允恪小小声的，故作可怜地喊：“阿玛，额娘。”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王爷，您回来了？”她向他微笑，笑容柔和文静，却好像一副专为他准备的贤妻的表象。

    满耳是她和孩子嬉闹的笑声，他听着，嘴角也不由地浮起淡淡的微笑。这匆忙的，毫无痕迹的四年，他幸福吗？她幸福吗？

    “好吧。”允恪失败地瓮声答应，被坏心的阿玛制在怀中，扭了一会儿终于睡着。

    美璃为父子俩拉好被子，紧贴着靖轩的背躺下……是的，就靠这份温暖，她也可以过一生。

    靖轩皱眉，抱起腿上的小娃娃，“穿这么少就来了？你奶娘呢？”

    谁在乎？流年变成什么样，流年里的他们变成什么样，谁在乎？

    她已经二十二岁，与允恪玩游戏时的生动表情，让他那么熟悉，那么留恋。虽然这发自真心的笑容并不是为他展露，只要还能看见，他已经满足。

    “美璃。”他又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渐渐的，他越来越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了。风平浪静的过了四年的岁月，他们彼此熟悉，心底的陌生感却无声无息地在积累。

    美璃垂下眼，看着房间角落没被照亮的一处黑暗，没说话。

    “阿玛！”允恪瞥见门口的他，灿开笑容踩着雪向他跑来，四岁半的他，格外依赖父亲，只要一见到阿玛就缠着不放。

    她已经不再被梦魇困扰，睡在他的臂弯里时常露出甜美的笑，无法入眠的他明明知道，她……梦见的并不是他。

    他走到院门口，丫鬟们都笑着看美璃带着允恪在滚雪球堆雪人，美璃时不时团一个小小的雪球哈哈大笑着往允恪肥肥的小屁股上打。允恪也不服气，团了雪球向妈妈乱丢，惹得美璃左右躲闪。

    靖轩抱他进被窝，死搂着他，颇有报复他说谎的嫌疑，“我香是吧？睡我这边。”

    “嗯！”他不怎么耐烦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