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求仁得仁

过。她睁开眼，果然看见云瞬师叔美丽至极的脸，旁边侍候的丫鬟一脸担忧，她却含笑瞪她，“真没用，这样就被吓晕了。”

    她能补偿他什么？她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太少。

    “……”程跃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怪异的神色，像是忍笑又像是为难。

    残酷的求仁得仁……

    李佑迦重重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摇着头，发髻都散乱开来，他不想听明白，但他却懂。

    “疼吗？”她握住了为她擦泪的手。

    悠悠惊魂未定，脸色青苍，眼睛异样瞪大……

    “云瞬师叔！”悠悠瞪她，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

    “云瞬师姐！”程跃然瞪了她一眼，悠悠的脸都青了。

    李云瞬也悠哉地走进房间，很愁苦地说：“悠悠，怎么办呢？为了救你，前途璀璨的武学奇才断了一只手臂，虽然让师祖勉强连在肩膀上，却再也无法动弹。成了……残废。”最后的词她说得差了音。

    “你们……你们不能替悠悠选择！”他孤注一掷地嘶吼，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

    最后一丝尊严和骄傲都消散了，他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跌倒在地，雪白的长衫沾了泥污。

    竺连城不忍看他，转过身，以后……佑迦会感激他的转身。

    小气的家伙！这就是他的本色！

    无法面对……却也心知肚明……

    房间很黑，她从下午一直枕着他睡到现在，下人们不好意思进来，他也无法起身。他起身凑近看她，她最可爱的时候就是暗暗打自以为精明的小算盘，很像傻掉的棉花。

    初春的天气变化无常，厚重衣服还不能马上就脱去，早晚的寒意还是令人瑟缩不已。悠悠和李云瞬站在清凌潭边用木头搭出的质朴水台，都有些担心地看远处的密林。

    李佑迦紧握着拳，他知道，要让神情看起来一如平常，他必须紧紧握着拳，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无法掩饰他的苦痛。程跃然就站在他的身边，如同每一个清晨一样，来听取师父的传授和指点。

    她坐起身，强词夺理地仰起下巴，“总得给点儿练习的时间吧？”

    “佑迦……悠悠，一直没有选你。”

    他没出声，冷漠的眼眸却闪了些微水光。

    他哼了声，冷冷发笑，“练吧。”

    已经掠到崖壁一半的李佑迦和程跃然都顿了下身形，显然都察觉了木台边的变故。原本领先一步的程跃然突然扔掉手中的瓷罐，没了负重他身体一轻，一脚点在下坠的瓷罐上，生生拧转身形，如箭一般飞射向水面，把已经落入潭水的悠悠拉了起来，一起滚落在潭边。

    “你骗人！！”她气疯了，利落地掐住他挺秀的脖子。他的两条胳膊都好好的！他知不知道她为他的胳膊多伤心多内疚！

    “唉……”李云瞬皱眉，“自己去看吧。”

    “佑迦，在无法思考的时候，其实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竺连城淡淡地说，怜悯，惋惜。

    程跃然在潭底耗费了大量内力，本以十分虚弱，负重飞掠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返身救人，又心急气涌，跌落在岸边时已经力尽虚脱，剧烈喘息。

    没事，怎么会没事？能不能成为顶尖高手，学到上乘武功都不再重要，他的手……

    悠悠转动着眼珠，一阵羞愧，还说要照顾他，对他好呢，她竟然睡着了。而且……还枕着他没断的那只手……

    “刚才丫鬟都问过了。”他不屑地回答，听口气相当不看好她。

    “他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直直坐起来的，险些撞了云瞬师叔的头。

    李佑迦险些跌坐在地上，是的，那一刻，程跃然放弃了前途和生命，他折返回去了……而他……

    程跃然被她掐得一噎，赶紧拉开了她的手，不然她真的打算掐死他。“我说过我受伤了么？”他挑眉看着她，果然她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夏依馨并没随大家出去，仍旧一声不吭地站在房间的一角，悠悠的注意力全在程跃然身上，看都没看她。

    她突然了解到他会赶来救她的心情……或许她这么做根本保护不了他，但她别无选择。

    他怎么会怪她？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不敢碰程跃然的断手，只是愣愣地看着，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滴落下来，程跃然皱眉，忍不住抬手去擦。

    当竺连城毫不避讳程跃然开始传授落月诀的前四句心法时，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甚至没听清师父的讲授。他就愣愣地僵立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连程跃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你就打算这么对我好？把我当枕头？”他嗤了一声，果然开始清算了。

    当水花飞溅，程跃然托着坛子率先从潭底潜出来的时候，悠悠真的哭了，这短短时间里的煎熬却让她着急得几乎疯掉，她现在不在乎他们谁能学到落月诀，谁能像师父一样成为武林神话，只要他们都平安无险。李佑迦虽然比程跃然慢了半步，当他也破水而出的时候，悠悠长长地吐了口气，心彻底放下了。

    他……他凑过来干什么？脸离她这么近！悠悠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每次他这么靠近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结果——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大概是吧，她无奈地恍然大悟，他好像是很喜欢亲亲。那……好吧。反正她也挺喜欢的，不妨大方点儿。

    他的一条胳膊撑在她头旁边，那……那……她按住的是哪一条？？

    太阳逐渐升高，阳光投射在湍急的瀑布上形成了绚丽的彩虹，却无人有兴致欣赏。程跃然和李佑迦进入密林已经半个时辰……在那里耗时越久越是危险。

    “……”他搂她，她气恨地挣扎，没用，她一向不是他的对手。“你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师祖让我带你下山去找你爹爹……求亲。”

    李佑迦脸色一青，咬了咬牙，没有改变方向，提着最后一口内力直冲崖顶，虽然力尽，身形狼狈，总算成功完成测试。

    他还活着……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都是我连累了你。”她松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很认真地说，“也许以后你会怪我……我无法补偿你什么，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对你好。”她并不会说缠绵的情话，但她简单的承诺却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不对！很不对！

    那沉重的木柱“咚”的一声砸落地面，拍起滚滚烟尘……

    春节刚过完，天气就明显的变了暖，地上些微的出现了薄薄的绿色，阳光也不似冬天暗沉，或许春天已经在人们的心里，那明亮的阳光染了生机，格外清朗明媚。

    竺连城一直坐在石凳上等待，果然，李佑迦青苍的脸上骤然布满了痛楚，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温柔内敛的徒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似结实的木台，无缘无故整个垮塌下来，李云瞬顺手拉住夏依馨向后飞跃，堪堪抵达潭边，夏依馨被拖着没站稳，趔趄一下，险些倒栽进水里，被李云瞬一把扯住。

    咦？！他怎么会压倒她啊？悠悠疑惑，还那么用力，她的头磕在床板上很疼的！他的床怎么这么硬，多铺几条褥子不好吗？她觉得腰有些痒，他……他在扯她的衣裳！他的手要往哪儿摸啊！她又羞又气地按住他已经握上她胸房的手，他要干什么啊？！

    而且这还并不是一次普通的比试……

    所有人都暗暗发笑。

    丫鬟？他什么意思？她不是想当他的丫鬟！老婆，老婆，她是想当他老婆！她忿恨地咬牙切齿，这总不能直接说出来吧。

    程跃然的房间里有不少人，她已经顾不得了，疯了一样冲到床边，头发还没梳拢，神色那么慌乱，眼泪就在来这里的途中左一条右一条斑驳凌乱地画在她惨白的小脸上。

    她说得云淡风轻，悠悠也被她感染的浑身放松，可是……她的心瞬间好像停止了跳动，程跃然在最后的关头护住了她，她活着，那他……

    她无心分析云瞬师叔话里的意思，不管他怎么了，她都要亲眼看看。

    他发觉了他的不同。

    虽然他放弃一切转身回来救她的时候，像神一样威风，把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生活恢复常态，他……也恢复“常态”了。

    他是没说，都是云瞬师叔说的。可是……可是……她的脑子又乱成一锅粥。

    她勾住他的脖子，学他平时亲她的样子吻上他的嘴巴，对他好就是要主动点儿吧？她的小舌头探索地进入他已经发烫的嘴巴。他低哼了哼，颤抖了一下，哦，果然他喜欢这样。

    “醒了？”他淡淡地问，不带一点儿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