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可能吧？都没见他们打。”

    “紫宸已许婚配，不敢委屈帝姬当侧妃。何况，天劫只是梦境，算不得真爱。”

    慕君后面的话瑶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名字。

    “瑶音让我来给你送午饭，”离笙走进来，面色犹疑，显得十分担心，“主神。羲和说的是真的吗？”

    紫宸仔细辨认一番，确定了瑶音那把确是真剑无疑。

    目的是宣召三帝。紫宸被急召到离恨天，走的匆忙，去时只告诉瑶音，要在浴仙宫等他。

    “快滚！”慕君一脸嫌恶，就差没踹他一脚。

    瑶音收起笑意，犹疑了半晌，最终还是牵起了慕君的手，将他的食指指向自己额心。在他的手指碰到眉心玉的一瞬，只见朱红淡墨的眉心玉发出一抹华光，一闪即逝。

    “这、这个梦是雪卿织的？”

    “膨胀不敢，只不过不想搞特殊，”紫宸万年一张冰山脸，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至于见血，紫宸不怕。”

    “别说了，事已至此，说多无用。”紫宸叹了口气，拿起紫霄，只见剑身已毁，灵气失了个底朝天，修复是不可能的了。瑶音见紫宸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心疼道：“我有办法，可是，你不能问我为什么。”

    紫宸抬头，只见慕君张牙舞爪，要不是被青荣和羲和拦着，便是要与雪卿拼命的模样。紫宸扶额，“该是我听错了罢。”这样的慕君确实不像有师尊之德。

    “只要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怕，”瑶音微微一笑，“我也相信离笙仙人，她不会害你。”

    “天君明鉴，”紫宸说着，直直跪下，骨头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震击了众神的心，“紫宸来离恨天的初衷不过是为母后正名。母后青衫乃是凤王风白容的发妻，风白容为了名利娶了凤族公主青岚为妻，最终害得我与母后天人永隔。紫宸若娶了风摇筝为妻，此等背信弃义的行为又与风白容何异？”

    “都给我闭嘴，课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慕君大喝一声，大家这才闭了嘴。

    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看得旁人十分揪心，慕君急道：“你俩有完没完，到底打不打了？”

    瑶音一脸阴冷，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她面上，看得慕君一阵胆寒。

    离笙恶寒，“你真是想当帝妃想疯了。”

    “我……”离笙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紫宸的眼神后放弃了。紫宸的眼中，透着一抹深深的失望。离笙心惊了，她不明白这种失望是来源于自己对瑶音的不友善，抑或是，他知道了真相……

    “快跪下！”同窗皆站在羲和身后起哄。

    “主神，不好了！紫霄剑断了！”

    “胡闹！摇筝嫁给你，必然是正妃。那瑶音只是一介肉体凡胎，过个十年二十年也便光华不再，让她做个填房也便罢了。你莫不是打算守着她的尸首过一生？”

    紫宸转醒的消息刚一传到离恨天，天君便召开了朝会。

    “帝宴羽化后，我自危难中承接帝位，但终究只是代掌天君。如今我已寻得适宜人选，我宣布，凤族世子紫宸将继承我的衣钵，承袭天帝之位。三日后，赐与小女摇筝完婚，而后登极为帝，一统三界。”空青太一语毕，大殿之上是死一般的沉寂。羲和一行人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干巴巴的站在那，形如砧板上的鱼肉。

    “本君成全你！”空青太一拍案而起，一道红光乍现，数根红线穿过紫宸的身体，封住了他身上所有筋脉，“不要妄想逃跑，这是帝宴的发丝所制，龙须与天地成一体，任何法力都伤不到它。你便在此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你走。别怪我没提醒你，瑶音是个凡人，可等不了你几年！”

    待雪卿走远，慕君突然平静下来，就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神官再次催促，下了最后的诏令。紫宸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戒指，递给瑶音，匆匆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而慕君就像愣子一样，一问三不知。只说他很早就离席了，让天君很没面子。

    离笙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那就好。”

    慕君拂袖，前方水幕的碧波上便映出了紫宸幻梦中的景象。

    瑶音下意识拉住紫宸的袖子，“不是我，我不可能这样做。”

    紫宸揽住瑶音的肩膀，安慰道：“小事而已，别担心。”

    又过了三日，紫宸一脸疲惫地归来了，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魂魄，见到瑶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昏倒在她身上，瑶音将他安顿好，便怒气冲冲的跑去找慕君。

    紫宸一怔，随即沉下脸，“你为什么说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么？”

    “好了，我不说了，走一步算一步罢。”慕君立刻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雪卿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听人说他成日浑浑噩噩说着胡话，好不容易缓过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让进，已经三天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骗你。她是我送给你的。在此之前，她便主动送上门爬上我的床，但是我不为所……”

    慕君原本大笑着，笑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爬上他的面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顷刻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随之一变，就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夕之间变成了历经沧桑的老翁，眸子里是大惊之后的平静，死一般的沉寂。

    “离笙？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瘦了一圈。

    “我知晓紫霄剑会在近期临世，恰巧在坠下诛仙台的那日，见到夜摩天上天光乍现，救了摇筝公主后便顺道去了一遭。”

    紫宸神色痛苦，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谢、谢天君。”

    梦中千年，天界一日。

    “我在夜摩天的炉窑里。”紫宸显得有些犹豫，就像有诸多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我看到了紫霄剑神。”

    从那日之后，瑶音两天没跟他说话。日子回到寻常，雪卿与紫宸坐在沐笙宫里，百无聊赖地听着慕君在讲堂上讲课，一个时辰过去，雪卿已然眼皮打架，哈欠连天。慕君见他实在是撑不住了，于是下令大家两人一组真操实练。

    紫宸一怔，随他走向殿外。

    瑶音心神不宁了一整日，直到子时也没有等到紫宸回来。

    慕君摇头直叹气，“雪卿休息，紫宸跟我练。”

    也不知剑神到底跟紫宸说了什么，让他看上去那么纠结……

    众神下界后，大多数人便散了。但在广场上搭起帐篷彻夜等待的忠实粉丝也为数不少，瑶音和离笙就是其中的两个。

    “元帝，翊圣。”

    翌日清晨，一声尖叫打破了浴仙宫的平静。离笙一路小跑，唤醒了睡梦中的紫宸。

    风摇筝点点头，“白帝羲和上前听封。”

    “你为什么总是针对瑶音？”

    第二日一早，她收到紫宸捎来的一封信。信上说自己在六欲天一切都好，爱妻勿念。一连数日皆是如此。除了早上一封信笺外，紫宸再无旁的音讯。天君生辰是家宴，知道内情的并不多，很不幸，除了慕君，旁人瑶音一个也不认识。

    莫不是写了《三界赋》的昊月？

    接下来的几天，主神们陆续历劫归来，却独独少了雪卿与紫宸。

    “我何德何能做你的师傅？如今你的法力已在我之上。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分明是想扮猪吃老虎。”

    “你不要怪离笙，想必，她是受了奸人的挑拨，怕你加害与我所以才嫁祸给你。”

    “哼，好心当做驴肝肺。”羲和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你们谁想跟雪卿交流交流术法？”

    离笙大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可能！这把剑一定是假的！事有蹊跷，一定有诈！”

    众人哗然，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万一我不小心送你见了鬼君呢？”

    “罢了罢了，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我知道您爱她，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被她蛊惑下去，”离笙站起身，一把掰开瑶音的掌心，露出她掌中暗红的凤凰印记，“昨晚，我见到了毁剑之人。我一路尾随，看见他与羲和在争执，推搡之间被羲和击毙。虽然夜色昏黄，但我分明看见他的右手，有和瑶音一般模样的凤凰印记。我连夜查史书，才知道这枚印记其中的含义。您是凤凰族人，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罢？”离笙顿了顿，声音抬高了八度，“瑶音是青岚派来的细作，凤凰图腾是誓死效忠青岚的印记，这就是铁证！”

    “他说，他不喜欢慕君心这个名字。”

    瑶音诡异一笑，咬牙切齿，“本来我还觉得那样对他太残忍了些，看完紫宸的天劫之后，我发现还真是便宜他了。”看完紫宸的天劫幻境，瑶音已经百分百肯定，这个雪卿就是夜九，跟她一齐穿越而来的夜九！

    慕君又叹了口气，“好吧，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关心的是作为交换条件，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救我一命的小女孩究竟去哪了？”

    “女神节那晚我亲眼所见，瑶音为了勾引慕君有意支开你，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紫宸瞬间清醒过来，披了件衣服便赶往书房。只见紫霄从中断成了两截，通体呈现死一般的墨色，毫无生气。

    历劫之期转眼即到，时隔数日，瑶音才在主神祭上看见自己的夫君。

    “你没事吧？”

    瑶音闻声赶来，见状亦是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瑶音很是担心，便偷偷下界去寻了几次，皆吃了闭门羹。寒衣殿守卫森严，除非动用眉心玉的力量，否则根本进不去。但她在与紫宸重遇的那刻就告诫过自己，若非到绝路，否则绝不借用他的力量。信笺上确是紫宸的笔迹无疑，也亏得每日这一封信才不至于让她发疯。

    瑶音噗嗤一笑，“你看我像吗？”

    “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羲和笑了笑，“从今往后，你见到我，不，见到本君便要行五体投地的大礼，恭恭敬敬称我一声，白帝。还不跪下？”

    风摇筝宣布完前两位帝君人选后，几家欢喜几家愁，羲和自知无望，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直到风摇筝叫了三遍他的名字，他才缓过神，“我？”

    四周一阵唏嘘。雪卿扫了他们一眼，大家立刻闭了嘴，“你们不知道紫宸被天君召见，受邀参加天君的生辰会么？”

    “嗯。”紫宸会心一笑，拥住瑶音的双肩。他愈加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看到她，就像能看到自己。

    “我说的还能有假？”雪卿撩起紫宸的发丝，一脸妩媚，“天君说，能有此银发的古来只有帝宴一人，我真是羡慕得紧。”

    “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雪卿慵懒的伏在桌上，左手撑着头，面色轻松。可桌下的右手却在止不住的颤抖。紫宸则相反，左手在下，伤的不轻。右手却依然在桌上书写，面不改色。

    众神齐贺，羲和已经乐开了花。他一脸自负，站在台阶上笑问紫宸：“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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