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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问的是琴盒里的东西，把卷在手里的那本八开大书展开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抬头看看她，然后站起来开门走出去。她听到他在客厅里跟她妈妈说再见，还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呢，想来想去也不是自己的错，渐渐就真动了气。

    名校的要求总是别致而刁钻的，那一次的题目出得非常简短：假设你写了一部自传，请简述其中的一章。郁亦铭写的那篇，只有几个老师看过，全都觉得很神奇。文章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写得也十分切题，但其中没有自我推销，没有任何简历式的文字，也无关他申请的专业，真的只是自传里的一段而已，一般人是绝对不敢在申请材料里放这样的动机信的。如此另类的文章自然不适合拿来做范本，所以也没有登在校刊上。但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学生们好奇，隽岚也是一样，琢磨了许久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却始终没机会读到。

    “干嘛说我聪明？存心损我是不是？”她关起门来教育他。

    “从前学过一点点，一直想练下去，现在总算有时间了。”他回答。

    “不带走你就放家里嘛。”她回答。

    “你拿的什么呀？”她终于忍不住问。

    他转身下楼，她以为他是回家去了，直到第二天，才听妈妈说，楼下的小郁已经坐飞机走了。

    她晕头转向的出去，看到郁亦铭站在门外，手里还是提着那只黑色尼龙布的琴盒。

    隽岚点点头，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说的，电梯就已经到了郁亦铭家的楼层。

    隽岚回过神来，拉郁亦铭出去给她妈妈过目，随口找了个老掉牙的理由：“我电脑坏了，他来帮我修一下。”

    “我怎么记得你是说我聪明，你自己都是笨办法？”她想起来了，很小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提，“到底是什么笨办法？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学会了，也可以考名校。”

    她突然想起来那篇迷一样的文章，就趁机问：“你那篇essay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隽岚你出来一下。”爸爸在外面叫她。

    “妈你出去好不好？”隽岚出来打圆场，“他帮我弄好电脑就走，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呢。”

    “你不聪明，你笨死了。”他又反过来讲，脸上又是那样的笑，又坐在她床沿上。

    隽岚的妈妈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就是不愿意，有点不高兴，话里话外的揶揄他：“噢哟，你还这么谦虚，要保密啊？……”

    那次大会之后，郁亦铭在学校里很是红了一阵，就连他申请学校的essay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他看着她，没有讲话。雨天，楼道里光线不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突然觉得，他或许是很孤单的，这么多人羡慕他，但他倒想变得普通一点，有点小聪明，偷点小懒，就像她。

    到了她家，爸妈都不在，她领郁亦铭去自己的房间，地方很小，只有写字台前面摆着一张转椅，郁亦铭却没有去坐，一屁股坐在她的床沿上，非要隽岚推他，才肯换位子，他却好像挺高兴。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又实在没精神去想，就那样傻站着，直到他把琴盒给她，对她说：“这个琴很旧了，尺寸也小，我不想带走，你如果要就留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隽岚愣了一下，他弹的是《暗涌》的调子。她忘了自己问过什么，静静听下去。她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听人家弹吉它，每一声细涩的滑音，琴弦的颤动，全都进到耳朵里。她觉得他弹得很好，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吉他的音色竟会有这样美。

    “什么不对？你说哪次？”她倒是真的不记得了。

    “你想看啊？”他抱起琴弹起来，笑得有些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