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

醒。

    林薇听出来她不清醒，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钱到她手里只会有一个去处，求也是白求。

    林薇看了何齐一眼，拉了林凛就走。

    门又关上了，何齐仍旧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周围空荡荡的，这房间，还有他心里面也是一样。自父亲去世，或者更久，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就在那里了，好像只有抱紧她的时候，这空虚才能稍微得到丝毫弥补。

    “你们到底开不开门？我都听到你们声音了。”外面那个继续叫。

    “醒了醒了。”他立时来了精神。

    林凛还不罢休，一路问过去：“姐，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你们到底在干吗？”

    挂断电话，林薇又带着林凛去找舅舅。但这一回，却是舅妈出来跟他们讲话。

    出了家门又下了楼，舅舅才开口解释给她听：“你妈妈到我们家来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她是你外婆的学生，家庭比较复杂……，我们也劝过你外婆，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我们林家对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

    “你醒了没有？”电话那一头，是林薇的声音。

    不过，她和那个孩子不同，她总有个模糊的信念，觉得自己迟早会有钱的，只是不知道从一文不名到腰缠万贯，这之间又会有怎样的曲折呢？

    林薇站在凳子上挂，林凛在下面替她扶着凳子。

    终于，他求她，声音沉在喉咙深处：“你别动了，林薇。”

    走廊里光线暗，她没看出名堂来。

    林薇无奈，进屋把他摁在窗边的沙发上，再拉开窗帘细看，果然有一块青在额角，破了一点皮，已经结痂。

    “你干吗？”她问，觉得他不对劲，呼出的气落在他脸上。

    林薇自然不肯老实回答，待到静下来，却又忍不住回味那些拥抱和吻。她想到脸红心跳，又突然意识到，早上如果不是林凛突然闯来，她跟何齐肯定就不只是做这些了。

    “从前我找你们，现在你们找我，哈哈哈哈……”林燕青在电话那头大笑。

    “可是林凛年纪还小……”林薇试图解释他们的困境，林凛在旁边拉她，她甩开他的手。

    就这样一夜梦醒，林薇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无助的活在世上，就像那篇英文课文里说的故事，一个小孩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传说中的“穷人”。

    那时的林凛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个子在同龄人里算是高的，有一米七十几，人却是精瘦的一个，像根黄豆芽，清秀的一张面孔，此时涨的通红。林薇骨子里也是很硬气的人，平日里打碎了牙齿也会不动声色的咽下去，这个时候却是不得不低头了。

    大概是手重，他嘴里发出“嘶”了一声，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她真是瘦，好像只消张开手臂，就可以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外婆在世时，家教是很严的，尤其是对她，十岁以后就连短一点的裙子都没穿过，那些道理也一直都在讲——女孩子要自重，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欠别人的人情。

    “装什么装？你个流氓……”她骂，却又启开嘴唇接纳他，眼睛里似有沉迷的神色。

    门外面自然就是林凛，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四下看了看，问：“你们在干吗？”

    何齐从床上翻下来，拖鞋只找到一只，光着另一只脚就去开门。门打开来，林薇刚好走到门口。

    “林凛说你撞到头了。”她对他说。

    “……你都没看到……”何齐突然觉得挺委屈。

    “再见，”林薇对他说，“替我看着点林凛。”

    屋里的两个人像是被抓了现行，立时停下来。何齐一脸懊丧，林薇看他那样儿，捂着嘴暗笑。

    他忍着不哭，林薇倒先落了泪，从凳子上下来，一把抱住他，靠在他身上哭。十三岁的男孩子身体还是单薄的，却努力做出一个男人的样子来，紧紧搂着她，伸手在她背上安抚。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俩都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别的肩膀可以倚靠，而他也只有她了。

    林薇谢过舅舅，带着林凛回家，一路上都没讲话。到家之后，两人动手收掉灵堂，打扫房间，整理外婆的遗物，最后把遗像挂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