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5）

  “去哪儿？”司机问她。

    “还没有，”他回答，背着光，只剩一个剪影，“但有人出来自首了。”

    “得，是我，行了吧？我招惹不起。”王俊装怂，心里知道这事儿准完不了，人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陈效从来就拿自己当赤脚的，哪怕他的身价已是今非昔比，谁要是被他盯上，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但他却一个字都没提，反而说：“明晚跟我去一个地方。”

    林薇记起来，陈效说过的，暂时不要回家。“家”？她靠在座椅靠背上想，对她来说，那间小屋子已经不再是家了。

    陈效点头，没再说什么，却也不朝外面走，反而过来坐在床边。林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撑起身体坐起来。他没看她，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酒瓶，而后又摸出一个，再一个，全都摆在地上，一字排开。

    “哪里都可以？”她坐进去。

    她本来是个好学生，毛老师很看重她，上课总是喜欢点她的名字，她也总是回答的很好，成绩没有出过前三。现在，却变的像白痴一样，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坏掉了，可能再也不会好使了。

    总共有七八支，只有一支不是空的，他拿起来，迎着走廊上照进来的灯光晃了晃，说：“酒量不错啊。”

    只有一天夜里，他来敲她的门，不等她答应就走进来。

    那天，林薇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外面天气很好，但窗帘很厚，透不进阳光，她足足睡了十四个钟头，睁开眼睛还是觉得倦。那恐怕是她长大之后睡的最深最久的一次，大约是因为累，又或者是再没有什么人需要她，也没有什么事必定要去做了。

    “不可能。”林薇道。

    唯一的担心就是酒瘾。

    课后，毛老师叫住她，又问了一遍： “林薇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经济上有困难完全可以跟系里面提出来！”

    老师也是一怔，没再说什么。

    复学没几天，就有人找到学校里来了，先是警察，而后又是何齐那方面的律师。林薇突然明白，为什么陈效让她暂时别回去。警察局总是要去的，大约是王俊打过招呼，没人再为难她，只是了解情况，几个钟头就出来了。但学校里人多眼杂，什么事都瞒不住，渐渐的就传的很难听，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王俊忙活了几天，两手空空的来向陈效复命。

    半夜，她开了所有的灯，到处搜寻。她房里的有一个抽屉放着钱，一叠一叠的钱，不知有多少，每一张都是半旧，摸起来有种特别的熟软的触感。另一间卧室好像是他的，床头柜宛若酒柜，里面十几个格子，放满的各色酒瓶，有白酒，也有威士忌。其中一瓶已经开过，还剩四分之三。她倒了一点出来喝，喝完了又倒一点，眼看着瓶子里剩下的酒浅下去，人也终于盹着了。

    缺了两天的课，自然有老师来过问。那是一个年纪蛮轻的副教授，算是他们的班主任，学生们都管他叫毛老师。

    司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愣才答：“陈先生说XX路那里不要去，还有就是，夜里要回来。”

    她以为陈效发现了，便会叫她戒，有些怕，又有点盼着他这样做，因为只凭她自己怕是戒不掉了。

    陈效很少到和平花园去，就算去也很晚，一早就又走了。林薇夜里还是失眠，关了房门，听着外面一丁一点的动静，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离去，却几乎没跟他打过照面儿。

    “去X大吧。”她对司机道。司机点头，发动车子，一切似乎都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是走私，就到走私的圈子里去问，”陈效自然要他继续查下去，“你王俊还有不认识的人？”

    “是不可能，”陈效解释，“胡凯在华善堂有累计七八十万的业务欠款，要么刑事案，要么经济案，有人许过他好处了，他只是两相权衡。”

    王俊却答：“那些人哪个不是黑白两道通吃的，我们招惹不起，最好还是别去打交道。”

    “不可能是他。”林薇又说了一遍。

    陈效点头：“他家里人申请给他换律师，昨天新律师刚刚进去过，今天就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