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齐见她看着自己,便对她笑,挑了一个最大的金橘递过来。
方书齐来的那天也是如此,她正披头散发的坐在琴凳上面,脸上挂着泪,说肩膀疼,胳膊抬不起来。
典礼办在金融区一间酒店的大宴会厅里,请柬印得很考究,现场更是奢华瑰丽。苏敏禁不住感叹,这学校还真是能赚会花的典型,完全没有教书育人的清高和纯朴,但考虑到不菲的学费,D-sign还真就摆的起这个排场。
“那你对西装很在行咯?”
“国内的呢?”
苏敏低头看看了那张名片,乳白色厚卡纸,印着小小的雅黑体字:方书齐,KEE董事总经理/设计总监。
苏敏心想,这算是考考我咯。这是她最喜欢的话题,顿时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行头——丝羊毛混纺面料,高级成衣的做工,看裁剪风格像是意大利货。她点点头,回答:“还可以。”
苏敏第二次遇到方书齐,是十八年之后的秋天。
“轿车还是SUV?”
她傻兮兮伸手去接,却没想到方书齐回头就对大人们说:“看,她胳膊好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感兴趣的话,打电话给我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她摇摇头回答:“读法语的。”
“可以这么讲。”
“你穿这身衣服骑踏板小摩托?”苏敏不信,“这是Zegna的吧。”
“你原先就是学设计的?”方书齐又问。
头衔倒是很唬人,方书齐?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方大夫几十年在儿科坐诊,很快便看出端倪,只是不点穿,笑着说:“这孩子可能是累了,歇一歇就会好。”
苏敏止住泪,看得出了神。许多年之后,她早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和面孔,却始终记得那双手,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有一线月牙似的白边,变魔术似的转着那几只金黄色的小圆球。
“是Zegna,”他回答,“可惜是借来的,吊牌都没拆呢。”
那时,她爸妈离婚刚好满四年,家里的裁缝铺已经小有名气,吃下了相邻的两个门面,门口的铜牌上纂着个洋气的英文名字——S C Hsui & Sons Tailor,专营西服定制。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说:“这件上装用的是手工棉肩垫,做工还算不错,但要是我来做,就不用肩垫,你用不着。”
两人再见,就是在D-sign设计学院上海分校的开学典礼上,方书齐没认出她,她也没认出方书齐。
大人们撇下她继续倾谈,方书齐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苏敏的外婆塞给他几只金橘,他不吃,拿在手里玩儿着。
“踏板小摩托。”
那一年,方书齐十一岁,跟着祖父从杭州到上海来办探亲签证。
苏敏讨厌他的表情,索性说说大话:“家传手艺,我家里是专做西服定制的,到我已经是第四代了。”
这件事看似微不足道,却足够让她信用破产,从小到大不知被牵了多少次头皮,似乎也定下了一个基调——在他们两人之间,方书齐从一开始就是聪明慧黠的那个,而她永远都是迟钝的那个,注定了要被他耍。
苏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想来是暗自叫糟糕,又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方大夫一碰,她就叫疼。
“一年级?”方书齐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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