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讨论案情

sp;唐宁倒也不占她便宜，等双方都做好准备，喊了“一二三”才开始动手。这“三”一出口，他便欺身过来，余白举手格挡，却不料没几下就被他一只手捉住了双腕，紧紧压在胸前，一手抄了腰，固在门背后的角落里，连肘拐都不用松。

    “你这是司考做分析题呢？”陈锐打断，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认真看着她道，“不对，改天我得去刑警队找个熟人问问，你是真辞职还是假辞职，别是无间道吧？”

    “这个，倒是不好说。”唐宁摸着下巴做思索状，也不着急反驳，只是看着她，慢慢笑出来，眼神有些变化。

    但她同时又想，这看得也真够仔细的。

    “知道那纹的是什么吗？”唐宁继续。

    王清歌年纪比较轻，当年还只是个初中生，也是看完那份的卷宗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跟的师父居然就是那个案子的辩护人，顿时觉得世界都不那么单纯了。

    “不来，我走了。”余白绕不过他，索性置之不理，站起来就要走。

    “你还没完了是吧？”唐宁却是笑了，笑得有些暧昧。

    余白当然不服：“你比我高十公分，少说重二十公斤，而且健身有十几年了吧？”

    余白切了一声，又问：“那你猜我们俩打架谁会赢？”

    余白叹了口气，只觉自己多此一问，这人老毛病犯了。

    不光是唐宁，余白觉得就连她自己也不太应该花时间在这上面。她现在最感兴趣的其实是唐宁手上那个死刑复核的案子。她想去看守所，见死刑犯。听着的确挺没见识的，但她还真没去过。

    等她回到自己位子上，王清歌还在那里受陈锐的教育。

    “不是还原案情么？”余白反问，“不激烈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对人家是什么看法，”陈锐此时也不跟她绕圈子，直接提起当年那件案子，“要是证据本身没有问题，法官还同意我的排非申请，你以为法院是我家开的吗？”

    而且，今天又正好叫她碰上了李小姐本尊。

    但再细想，这番话本身并没有说错。真正的罪犯，无论男女，都可能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让被害人失去反抗的能力。这就是人比动物更可怕的地方。

    唐宁作势想了想，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那也行，咱们就来个激烈的，我舍命陪君子。”

    唐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问：“你看到沙伊菲背后的纹身没有？”

    “当然看见了。”余白点头，心道就穿这么一点，能看不见么？

    “要不……”他拖着椅子挪到她身边，凑在她耳畔下了挑战，“我们试试？”

    余白也是无语了，瞪着他问：“你干吗？”

    不想唐宁偏偏解释得原原本本：“这案子你从侦查阶段就介入了，而且又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等于可以从头到尾跟一遍，各种场景都见识到了，最适合实习律师练手。”

    “我怎么觉得有点假戏真做呢？”唐宁垂目看着她的嘴唇，像是要吻上去，却又没有。

    余白没想到他真能自圆其说，她有些惭愧，索性换了话题，问：“你相信沙伊菲说的么？”

    “我觉得这案子还是拒了吧。”余白一进去就开门见山。

    “什么叫你就知道？”余白反问，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是叫他说中了。

    余白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落了窠臼。每一件事实都可能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解释，沙伊菲的浓妆与暴露也许正是出于受到侵害之后的一种自我保护。

    按照律师行业的收费标准，刑事案件从侦查到一审，也就是每个阶段几千到一两万的收费。而且，这还是给嫌疑人当辩护律师的价格，作为被害方的代理律师，这个数字还得酌减。

    方才看他的表情，余白就猜到不会有什么好话，但这一句还真是没想到，可转念又觉得全在意料之中，这种话分明就是唐宁这人会说的。她于是瞟了一眼他的下盘，笑他不自量力：“仔细你的腿。”

    唐宁还不甘心，又用眼神问一遍：真不来？

    就因为这件事，这些年李小姐一直对这位陈律师十分信任。一个集团下面十几家公司，只要需要法律服务，她都找陈锐。甚至连她儿子开的一家手游公司，也经由陈锐，介绍给了邵杰，做常年法律顾问。

    余白在旁边难免听到几句，觉得今天的状况有点奇怪。

    理由她都已经想好了，但唐宁却偏不问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

    唐宁却不以为辱，索性定了规矩出来：“友谊第一，点到为止。”

    “你指哪一点？”唐宁力求严谨。

    但李小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她还是在想这个千古难题。

    余白最不要听这句话，索性问他：“你说这案子替我接的，是真的吗？”

    “是，”唐宁承认，却还有后话，“我从大一开始举铁，那之前也就是根豆芽菜，体育课引体向上都不及格的那种，真真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你知道我第一次去健身房硬拉的起手重量是多少么？”

    眼前这二位都是A市政法大学的校友，对峙起来格外得正义凛然。

    “明示不愿意跟反抗不能是两回事。”唐宁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五十公斤，”唐宁揭晓答案，“也就差不多是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

    余白亦用眼神回答：不来，no means no，你别以身试法。

    别的律师大都通过民商事案子接到刑事方面的委托，而他们这样的刑辩律师正好相反，是通过刑事案子，接到民商事生意和稳定的顾问收入，而且与委托人之间的信任也可能更胜一筹。

    陈锐像是知道她琢磨什么，继续说下去：“打个比方，公检法就是在开车，警察是油门，那律师就是刹车。你要是真想在这辆车上干，那就考虑好自己究竟想当油门还是刹车。当了油门，就专心加油。当了刹车，就专心刹车。别一边当着刹车，一边操着油门的心。油刹不分，脚底下就一块板的，那是碰碰车，只能圈在游乐园里，开不远，知道么？”

    “认真点，这讨论案情呢。”余白提醒，“你不是一直都想论证曹汝霖那案子辩得不对，男人也可成为女人强|奸的受害人么？现在怎么变了？”

    “构成强|奸就是两个要素，发生性关系和违背女性意愿，”她试着分析，“沙伊菲做过法医检查，只有擦伤，没有精|液，没有醉酒也没有药物检出，是否发|生|关|系尚且无法确认。还有违背意愿这一点，你觉的她真的明示过自己不愿意，但是反抗不能吗？”

    “我觉得这就是诈骗啊，虽然不是单一对象，但宣传的目标受众那么明确……”王清歌开始陈述理由。

    “懂了。”王清歌又咕哝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唐宁回答。

    但这一次事关李小姐，就不一样了。

    “强|奸，是暴力犯罪的一种。而暴力，不止一种形式。”他正色开口，可说到后面却又变了味道，“我要是想强|奸你，一定有办法让你无法反抗。你要是想强|奸我，也一定会有办法让我无法反抗。”

    可她才一走神，眼前这位却趁机换了个更舒服的动作，把她两只手扣到墙上，身体贴着身体。

    “怎么就是客观事实了？”余白不能苟同，“你知道沙伊菲兼职是干什么的吗？”

    一开始经手那个案子的律师是她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一直搞的都是民商事方面的非诉，去经侦了解了一下案情，回来就说，按照这个涉案金额，至少十年以上的量刑，再这样下去连她也可能受影响。李小姐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这才找到专办经济方面刑事案件的陈锐。

    余白摇头，纹身抽烟但还是好女孩那一套，她一向理解不能。

    “嗯什么？”陈锐还非得要句话。

    余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有时候也真挺烦自己的，这家伙说过的话，不管过了多久，她怎么都记得呢？

    “你猜王清歌跟胡雨桐打架谁会赢？”她给他出了道送分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