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家的外卖

    唐宁也在旁边看着，余白继续往下拉，直到看见有人按图索骥：这俩人A市立木所的，网站上照片电话都有，问候一下？

    有人说，既然能改判无罪，就说明证据不足。

    起初，评论区尚有别的声音。

    不过，她的身体似乎并不接受这种说法。止痛药的药力已经过去，她开始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左臂伤口的疼痛，轻微的感染让那一片皮肤紧绷发烫，一阵一阵地，随着脉搏跳动的节奏，牵牵扯扯。

    这一次，她总算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梦里是不讲逻辑的，只看见一个混乱的场面，有人在喊叫，她被人打了。

    “嗯，也就三天。”唐宁点头。

    但陈锐接下来说的却大大出乎于她的意料之外：“你跟余白两个马上发身份证照片给我，我现在就出律师函，走投诉程序，估计还得要一会儿才能删除。而且那篇文章是昨天晚上发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挂了差不多十几个小时，中间还上了热搜，看到的人不会少。你们这几天一定要当心，最好联系一下经办那个案子的警员。”

    某甲：这律师有毒！

    “外卖！”外面塞进来一个塑料袋。

    “没错啊，就是你家，”配送员对了一遍地址，添上一句，“彩票在里面。”

    就这样直到那天傍晚，陈锐打电话过来，告诉唐宁有记者找到所里，说是看了“刀笔田盟”的文章，想要找他做个采访，好让双方都有说话的机会，兼听则明。

    “彩票啊，”配送员解释，“不是另外给了打赏，留言让我在隔壁彩票站买一注福彩双色球随机嘛？放在袋子里了。”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赶紧转身走了。

    她也笑起来，听话闭上眼睛，翻身钻进他怀中呢喃：“你怎么也醒了？”

    这种经历，与面对面地承受他人的恶意，结结实实地挨上一下，在身上留下深切的伤口，是完全不同的。

    某乙：有些律师为了钱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自从出事之后，她就一直在告诉唐宁，这只是一件小事情，而且都已经过去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其实也是在告诉她自己。

    余白在旁边听见了，起初还以为是指前天晚上发布的那篇，关于丁浩案的。

    可睡到半夜，却又一身冷汗地惊醒。懵了似的，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跳得很快，回忆方才的梦境，却记不起因果。

    “有睁着眼数的吗？”他笑她，伸手遮住她双眼，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但田盟的铁粉众多，又很懂控评那一套，该点赞的点赞，该回复的回复，该带图的带图，该拉黑的立马拉黑。等到浏览量飙升起来，上了热搜，评论区已经都是他的天下了：

    “你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她跟他假客气，其实还是挺想让他陪着的。

    唐宁沉默，像是在想着什么，而后站起来到隔壁房间里去打电话。

    唐宁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看着她笑了，即刻打电话去立木跟赵文月说了一声，一个是钱太太解约退费的事情，还有就是他这几天都不进办公室了。

    他不答，重新抱了她，手在她背上轻抚，哄睡似的。这个动作让她觉得很舒服，这才又睡过去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想错了，事情只是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隔了几小时，她又一次醒来，天还是没亮。

    “想什么呢？”他又问。

    余白听着他说，有些意外，虽然这三天唐宁没有案子要开庭，但昨天走得急，两个人的电脑和工作电话都没有带回来。

    “是我家的吗？”余白疑惑。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余永传看到她腿上停着一只蚊子，一巴掌拍过去，劲使大了点，留下两个手指印。就这两个印子让老余内疚得不行，嘴上不说什么，买了好多吃的玩的哄她。这是屠珍珍每隔一阵都要讲一遍的笑话，整个岛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从来没挨过打。

    天渐渐亮起来，两人赖床睡到很迟。余白是病假没去上班，唐宁也留在家里陪着她。

    初夏的傍晚，余白只觉一阵阵寒凉。

    “你行吗？”唐宁趴在她身边问。

    接下来的大半日，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只是冷敷，看书，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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