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灰犀牛

    2017年，银监会发文，明确规定信托资金不得违规投向房地产。

    余白不理他，兀自在心中整理着接下去要做的事。

    “但是乐欧控股的报表和股价走势一直不错啊。”她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不就是大家都憋着劲想要上市的好处吗？自带资金池，遇事不慌。什么时候缺钱，只要进场割韭菜就行了。

    余白不答，笑看着前方减速标志尽头的那一点亮光，心说这不就是跟你学的么。

    果然，才隔了一秒就听到一句：“就是……不太明白。”

    “也不是没明白。”这人还要嘴硬。

    的确，就算股价不错，但董事和高管减持都是需要提前十五天公告的，甚至连资金用途也要做出承诺。而且，还有董事会和同为大股东的谢简书。

    秘书关了门离开，唐嘉恒笑看着他们问：“说吧，什么事？”

    “比如频繁策划并购项目，比如大股东纠纷。”唐嘉恒泛泛而谈，除了乐欧内部，还有外界的政策变化。

    “这个池子可是大家都盯着的。”唐嘉恒提醒。

    “不就是那个么？”余白学舌，“师父说不告诉你，让你一会儿看他表现。”

    “无根无据的话我一向不说，”唐嘉恒摊手，“我只是察觉到了一些影响我履行独立董事职责的迹象。”

    “什么？”唐嘉恒站在那里耐心等着，消瘦使原本量身定制的西装显得略微宽松。

    唐嘉恒正坐在电脑后面工作，听见敲门声抬头，示意他们进来坐。

    余白尚且记得自己第一次到这里来找唐宁时的情景，算起来不过一年时间，人或者物，都已经变了那么多。

    “师父，”没想到这人一点面子都不要，一把抱上来，“师父教我，teach me。”

    余白知道自己这是找到点子上了，她于是继续：“传统酒店业的毛利率一般在20%－50%之间。当然，现在也有一些轻资产的租赁运营模式，因为成本可以控制得很低，可能达到非常高的毛利率。但在去年这个时间点，95%，真的没有问题吗？”

    “叫师父。”余白转过去看着他，绷着架子不散，心想我总算也等到这一天了。

    余白驾车龟行在路上，过江仅仅几公里的距离开了将近四十分钟。

    唐宁怔了怔，转头看着车窗外笑出来，摇着头轻声道：“余白你学坏了。”

    “到看守所见了林旭辉再说。”她一把推开他，宛如翻脸不认的渣男。

    一路从办公室走出去，唐宁有点闷。

    “哦。”余白不跟他计较，料到他肯定忍不了多久。

    “那您当时想到的是什么问题？”余白倒是有些好奇。

    唐嘉恒点头，他知道她懂了：“我上次就跟你们说过，律师收费最高的罪名都在刑法里写着呢，指的就是这样的案子，这样的当事人，余律师前途不可限量。”

    余白鄙夷：这是你亲爸爸，你还不好意思？

    2018年，A市银监局强调贷款不得用于交付土地出让金。

    那乐欧应该怎么办呢？余白试着将自己放到林旭辉的位子上，在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下，却还是策划了一宗收购，数十亿的交易额，溢价十几倍。

    嗯？余白觉得不对，这话听起来又有点色情是怎么回事？

    当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唐宁像亲儿子那样毫无顾虑地打电话给亲爹，却没想到亲爹就跟接待客户似的，给他安排了一个次日上午的时间，而且只有十分钟，地点还是在至呈的办公室里。

    2020年，乐欧长时间倚赖的酒店和旅游业务又突然遭遇了疫情影响。

    余白谨遵一个助理的本分，给足他面子，即刻拿出那份打印出来的年报，翻到其中一页给唐嘉恒过目，上面有个圈出来的数字——毛利率95%。

    2019年，全国金融领域全面去杠杆。

    “还有一件事没问呐。”上课开小差那位总算想起来要找老师答疑了。

    唐嘉恒所说的股东纠纷？指的就是林旭辉和谢简书吗？

    当时，她还在BK做并购律师，从美国回来，拿着令人艳羡的global pay，只等升合伙人。现在，她在一个开张不到一年的小事务所里做律师助理，每个月四位数薪水，实习期满才刚刚能领执业证。

    Like father like son，余白又一次这样想。

    “比如什么？”余白问下去。

    “哪个师父啊？”身边这人果然又开始阴阳怪气。

    然而，唐嘉恒已经起身扣上了西装上的扣子，表示时间到了，该表扬的都表扬了，下课，同学们再见。

    滨江区CBD的几栋超甲级写字楼里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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