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海瑞否？

    是马嘉植的错吗？

    很多在隆武帝改革中受损，或者是被剥夺了特权的一些人，尤其是高兴，他们日夜传唱，将马嘉植的奏疏反复诵读，只差将马嘉植供在正堂了。

    “马嘉植大逆不道，缉拿审讯于他，本就是东厂锦衣卫的职责啊陛下。”田守信不放弃。

    “内阁本是国家重臣，陛下使来，却是随心所欲，如傀儡一般。”

    朱慈烺面色冷冷，他知道，内阁说是严惩，但其实却都是想保马嘉植，只所以提议严惩，就是想要把审判的权力抓在刑部，而不是内廷东厂司礼监。在刑部，内阁还能有所控制，如果交到东厂锦衣卫，那事情就是他们所能知晓的了。

    “更有洋和尚登堂入室，以为肱骨，大江南北，无不为之愤慨。”

    “马嘉植到京之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抓紧会审，不得懈怠，马嘉植是何动机企图？有何用意，又有没有人指使？我们必须给陛下一个明明白白地交代！”一直没有说话的首辅蒋德璟忽然道。

    今日陛下却没有提如何审理，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忘记了，还是有其他的用意？

    这一刻，人们关注最多的其实并不是对错，而是马嘉植的勇气和胆识。

    一时洛阳纸贵，马嘉植的奏疏被广为传播。

    听到此，五臣都暗暗松口气。

    这是千年的顽疾，非一时所能解决，需的从根子上，也就是教育入手，如此才能渐渐改变……

    只是今上继位刚刚四年，今日也刚不过是隆武三年，正事励精图治，勃勃向上之时，马嘉植却将年轻的隆武帝的等同于当年一意玄修、荒废朝政十几年、放任奸相严嵩为害朝廷的嘉靖帝，这是疯了吗？

    “借京察之名，将能言、敢言之人，驱逐出京，以猜疑诽谤辱臣下。”

    今日朱慈烺要说，你马嘉植想要做海瑞，朕却不是嘉靖，你有歪理，朕却不会给你口实，更不会因此而影响到改革的心志！

    首辅蒋德璟毫不犹豫，立刻高声道：“丧心病狂，胡言乱语，臣以为不值一驳！”然后又补充道：“马嘉植糊涂狂悖，指斥詈骂陛下，攻讦朝廷，应立刻拿下，交刑部大理寺审理，看他是何居心？竟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来！”

    更何况，在朱慈烺看来，马嘉植所骂完全都是无理取闹，是一个旧有的顽固知识分子，对新时代新事物不能接受，而后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反扑。

    这么多年，海瑞的《治安疏》依然振聋发聩，是为言官的楷模，内阁五臣都是大学问家，又多出身清流，对于海瑞海刚峰的名号，以及他的《治安疏》，那是太熟悉不过了，甚至是倒背如流，今日只看了奏疏的前几句他们就已经清楚的意识到，马嘉植这是在学海瑞，要行死谏啊！

    “那是过去，现在就让内阁和刑部处置吧。”朱慈烺声音冷静。

    “陛下登基不过四年，天下人就已经不值陛下矣！”

    不过短暂的愤怒之后，朱慈烺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他并不是朱慈烺本尊，而是后世里福利院的一位残疾老师，知道世态炎凉，看惯了人情浅薄，曾经遭受的白眼和鄙夷，不知道有多少，对于侮辱，他受的多了，对于胸中的怒气，他比一般人更知道怎么控制，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位熟知明清历史，并一直为之扼腕叹息的穿越者。

    五人看罢，都是大惊失色，齐齐跪在地上请罪——当年，海瑞上《治安疏》，历数嘉靖帝的种种不端，甚至说出嘉靖嘉靖，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之类的话语，等于是将嘉靖帝骂了一个体无完肤、狗血喷头，其疏震动天下，是为臣子公开骂君的第一疏，因此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疏。

    一瞬间，朱慈烺恨不得将奏疏撕成碎片，将眼前的桌面也掀翻在地，不然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被攻击时的惊愕。

    但陛下的下一句话又令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违背祖制，擅改科举，崇尚西洋邪说，天下士子无所适从，国本为之动摇。”

    “忠良不得其用，小人反倒扶摇直上。”

    ……

    “臣附议！”三辅袁继咸，四辅范景文，五辅倪元璐立刻拱手，次辅李邦华补充一句道：“陛下，前番，朝廷商议各省分设都察院分院之时，马嘉植就竭力反对，口不择言，今日竟上如此狂悖之书、狂悖之言，俨然还是因为离京之事愤愤不平。老臣以为，他这是在学海瑞海刚峰啊。”

    “传内阁。”

    ……

    “但这并不表示，朕会放过马嘉植！”朱慈烺脸色一沉，怒气忽然又喷涌而出。

    倪元璐却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日他出行之时，我就听说他一言不发，神情古怪，想必他为了这份奏疏，已经是准备很久了。”

    他不能变成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和君主。

    “太祖高皇帝说，‘有过必谏’‘遇事必言’，谏而不切者非忠也，言而不直者亦非忠也。臣身为佥都御史，不敢不言。”

    “马嘉植，是疯了吗？怎么会如此胡言乱语？幸亏陛下隐忍，不然非是大乱不可！”

    五臣都听的心惊。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一百多年了，继海瑞海青天之后，大明终于又出了一位敢大骂皇帝的直臣。

    同时的，朱慈烺也清楚的知道，马嘉植并不是一个人，他今日的奏疏，应该是说出了很多迂腐顽固文官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这一份奏疏，虽然连当日海瑞的十分之一的说服力都比不上，但却依然足以掀起大风浪。

    朱慈烺看着内阁五臣，叹了一口气。

    朱慈烺看完，脸色涨红，气血翻涌，猛拍桌子而起。

    这不止是在攻击他，也是在攻击他在穿越以来推行的一些新政！

    在凝望黑暗深渊的同时，也要小心被黑暗所吞噬。

    马嘉植的奏疏在京师传唱。

    身为内阁辅臣，五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他们身为内阁，实现没有察觉，自然是有罪，于是就高呼死罪。

    ——陛下刚才虽然说将马嘉植的奏疏公之于众，同时缉拿马嘉植入京，押入诏狱，但却没有说是否要审讯马嘉植的罪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