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轻骑远征

    陈奇瑜稍微等待之下，见陛下没有其他吩咐，就行礼退出了。

    一会，司礼监秉笔太监田守信从殿中走了出来，向蒋德璟拱手。

    “不必担心，当初我们在献营的时候，比这更凶险的任务，我们也不是没有执行过，当时毫无畏惧，勇往无前，现在成了官军，面对敌虏，反倒没有当初的胆识和勇气了吗？放心，此战我必胜，你紧守墙子岭，等我归来！”

    蒋德璟连同李邦华钱谦益等人，急忙还礼。

    今日是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审理马嘉植的第一天，清晨将马嘉植从诏狱提出，一直审到现在，马嘉植一口咬定，他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更没有朋党，只是臣子的职责使然，令他不得不上这道奏疏，以劝谏陛下，同时的，他也坚称自己无罪。他做所的，都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

    没办法，作为主审的刑部尚书张忻只能结束今日的审问，定下明日再审。

    陈奇瑜小声回道：“就军机处的了解，自从到任之后，李定国就苦练骑兵，常常轻骑出关，往草原扫荡。杨蕙芳平常在奏疏里也说，李定国练兵刻苦，身先士卒，和部下同吃同住，有勇有谋，实为边将的表率。”

    这一次，隆武帝准了。

    京师。

    六百精锐骑兵，穿着厚厚地棉甲，戴着风雪帽，离开墙子岭，往茫茫草原而去。

    “钱牧斋，好一张利嘴。”

    说着，他抬起头，有点担心地说道：“朕现在不担心李定国的决心和指挥能力，朕担心的是……他麾下的六百骑兵，究竟有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精锐？”

    但马嘉植十分刚硬，引圣人之理、引祖制，唇枪舌剑，竟然是不落下风，说道激动处，甚至满怀激愤，怒发冲冠，刑部和大理寺竟然都是辩不倒他。

    乾清宫。

    “都让开让开，戒严了！”

    论起来，是妹妹为陛下惹来了此次的风波。

    两人都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慈烺微微点头，他知道，就军事战术来说，李定国的计划，怕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的机会，就如当年霍去病奇袭大漠一样，事先并没有像卫青请示，如果他请示了，卫青是一定不会同意他去冒险的——作为全军的统帅，卫青统筹的是全局，施行的是大策略，大战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冒险，即便是一支八百人的小部队，他也要用在刀刃，而不是无畏的牺牲。

    一直到李定国率领六百精骑走远了，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草原，刘文秀还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

    ……

    杨蕙芳深深点头。

    ……

    钱谦益乃是当世大儒，标准的东林，不论声望还是辈分，都足以碾压马嘉植，马嘉植是御史，又是东林中人，他万万没有想到，牧斋先生竟然会亲自下场，不顾身份的驳斥自己，一时悲愤，语言结巴，钱谦益能言善辩，口才了得，几下就说的马嘉植无言以对，只能是满脸涨红的捂着胸口。

    ——妹妹被封为淑妃，惹的文官不满，马嘉植趁机上疏，将陛下骂了一个一文不值。

    李定国翻身上马，挥手下令：“走！”

    ——陛下不打算插手马嘉植的审理，那就意味着，内阁必须把所有的一切都承担起来，绝不能让马嘉植玷污了圣名。

    几乎等同于当年霍去病当年率八百羽林，直捣匈奴人老巢的壮举。

    蒋德璟却是默默，身为首辅，在陛下身边四年，对于陛下的决定，他已经有所预料。

    但不一样的是，海瑞当年在刑部没有人能反驳他，所有的官员看着他，审理着他，但却又同情着他，所有人都千方百计的想要为他脱罪，而今日，先不说脱罪，只是事情的陈述，马嘉植就是受到了相当的挑战。

    “那也要小心，草原毕竟是蒙古人的地盘。”刘文秀道。

    想了想，朱慈烺道：“给虎大威传令，令他率三千营移驻喜峰口，骚扰喀喇沁左右两翼，适时给李定国策应！”

    乾清殿外。

    就在京畿各地秋收结束，从玉米马铃薯番薯都已经全部收获进仓，今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丰收年，建虏也安分守己，在连续三年的侵扰之后，今年好像还没有动作，边境没有战讯传来，各处百姓喜悦，官员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准备过一个好年之时，载着马嘉植的囚车，来到了京师。

    左都御史钱谦益微微抬起头，眼神里的愕然十分明显——陛下竟然是真的不管？这不但和世宗皇帝，也和历朝历代的皇帝完全不同啊，历朝历代，辱骂君上，那都是一等一的大罪，轻则下狱，重则斩首，所有皇帝都把自己名声的维护，当成了天大的事情，出了这样的事情，暴躁的皇帝会直接拿人抄家，甚至满门斩首，即便是平和的皇帝，也会派人紧盯审理进程，防止文官系统放水，大罪轻放。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朱慈烺能明白李定国的心思。

    身为淑妃的哥哥，李定国自然要为妹妹，也为陛下争一口气，而他争气的唯一方式，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李定国的计划太过大胆，成了固然是大功，但如果失败，却也是毫无意义地白白损失。蒙古人疲惫是不假，但草原茫茫，天气和战机，变化万千，胜机实在是难测啊……”陈奇瑜脸色凝重。

    朱慈烺抬眼看向陈奇瑜：“军机处怎么看？”

    皇帝不见，众臣只能离开，回到内阁值房继续商议，但谁也不知道的是，左都御史钱谦益却没有回都察院，而是秘密返回乾清宫，再次求见隆武帝。

    ……

    朱慈烺走到了悬挂在殿中后墙上的巨幅蒙古地图前，望着上面的山川草原，找寻拉苏特克的位置，看着看着，眼神里的忧虑不禁又多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马嘉植所有的表现，都和当年海瑞入狱的情形一模一样啊。他果然是在向海瑞致敬。

    这一次，不止是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也有人下场质问了，而且不是别人，正是都察院第一人，左都御史钱谦益！

    ……

    ……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挤在城门前的官道上看热闹，同时窃窃私语，猜测着是不是有什么大官要到京师了？

    歇息了一天，马嘉植缓过了一点精神，但在钱谦益的滔滔诘问之下，依然是没有还口之力……

    大理寺卿凌义渠所问，就更是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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