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炮击,虽然都是小规模,但因为战线太长了,叠加在一起,每日的伤亡依然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多尔衮面无表情,感觉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声音低沉:“只有五十天的军粮了,算上撤退的必须,我军只有二十天的军粮了,二十天的时间,我军无法攻破明军的防线,凤凰城和复州两地又极度危险……”
清晨,南门内的一处汉军旗营房,传出吵闹之声。
虽然他是王府跤师,但在军力紧张的情况下,他现在也被派来守城了,面对
多尔衮也不着急问,只是冷冷等着。
锦州城外。
多尔衮脸色立刻就阴沉,眼神就不善了,他意识到三人的求见,有可能是老代善的授意。
——这些年的战争中,不论两白,两红,还是两蓝旗,都损失不小,两红旗的精锐白甲兵更已经是损失殆尽,不得不用披甲兵代替,两白旗原本实力最强,但连续两次入塞失败,阿济格的渤海所之战,前年的朝鲜之战,都损耗了大量的精锐,现在两白旗最后的精锐主力,大部分都在锦州城中,为明军所包围,如果不能救回,两白旗就会和两红旗一样,变成两幅空架子,这也是多尔衮多铎拼了一切也想要救援锦州的原因之一。
怎么办?
但如果展开全面强攻,不夸张的说,就是将大清和喀尔喀二十万联军的尸体都扔出去,也未必能填满明军的三道壕沟。
待三人起身,多尔衮冷森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用目光询问,你们见我,有何事?
图赖、谭泰和拜音图三人相互一看,图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叩首说道:“辅政王,主子爷,奴才冒死进言,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我大清勇士,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更何况,军中粮草已经不足,国中又空虚,一旦粮草断绝,大军不能及时回防盛京……其后果,奴才实不忍言啊!”
战鼓又响起。
不是战事更激烈,更是在经过一个冬天的野外宿营,在缺医少药,忍冻挨饿的情况下,很多人都顶不住了,尤其是那些强拉来的老年和少年。而在严厉军纪之下,原本被强力压制的悲戚低泣之声,最近几晚,好像有快要控制不住的架势。
“要去你们去,我是不会去的!”
多尔衮脸色冷冷,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
“这是你们三个的意思,还是两黄旗所有将士的意思?”良久,多尔衮问。
覆灭,几乎是不可避免。
天亮时,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又或者,他知道事情已经是不可为,于是亲往礼亲王代善的大帐。
多尔衮脸色一紧:“图赖,你什么意思?是要胁迫本王撤兵吗?”
附近城楼上,一个方脸胡须的汉子,正冷冷看着城墙下发生的一切,冬日的冷阳照着他的脸,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臣无能……”
中军大帐里。
“是,撤军。”
听闻此言,现场立刻就肃静了。
不过投降的种子却已经在很多人的心里埋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发的茁壮和茂密,但有机会,立刻就会爆发出来。
说完,鳌拜掀起帐帘,气冲冲的走了。
“是奴才三人的意思。”图赖、谭泰和拜音图异口同声的回答。
图赖三人跪拜一下,起身退出。
三人默然了一会,图赖叹息地说道:“鳌拜不愿意去,随他,但我们必须去。”
清晨。
图赖、谭泰和拜音图三人全身甲胄,进到帐中,齐刷刷地打千行礼。
想到那恐怖的后果,多尔衮脊背发凉,全身微微颤抖。
车轱辘碾地,马车颠簸,破败的草席之下,露出叠压的手脚——又一些昨夜被冻死病死的伤员尸体被拉出了大营。虽然寒冬渐渐已经要过去,天气正在转暖中,但每日清晨被拉出营的尸体,不但不见少,反而渐渐多了起来。
今日,他又得到一个坏消息。
多尔衮拍拍他的肩膀,两人相对无语。
却是因为今日的早餐太稀了,根本看不到一点的马肉,除了汤就是马骨头,又配了一些残存的糟糠,实在是难掩下咽,又听说八旗兵和蒙古兵一人都能分到一块马肉,汉军旗士兵却是没有,因此,汉军旗士兵十分不满,和负责打饭的伙夫们吵了起来。
锦州城。
因为面对危局,他实在是想不出良策,只能跪地请罪。
洪承畴为什么跪着?
说着,连连叩首。
“主子,有件事……他们三个,刚先去见了郑亲王,据说,并不是他们主动,而是被郑亲王召去的……”苏克萨哈小声补充。
原来,昨日就有军士不满,大声嚷嚷,闹粮,掀翻了铁锅,结果被八旗兵严厉镇压,起头闹事的士兵,全部被斩首,十几颗人头就挂在城中街道上。此时众军吵闹,虽然没有昨日的事态严重,但若是被八旗兵知道,怕也不会轻饶。
只留下图赖,谭泰和拜音图三人在帐中。
这一夜,多尔衮又是无眠,一会愤怒,一会忧愁,俄而又是长叹,想到忧愤无奈处,又几乎要落泪。
跪在地上的人诚惶诚恐的起身。
正是谭川,也就是高文采。
相比之下,两黄旗在现在八旗之中,实力最为完整,这一次救援锦州,两黄旗倾巢出动,在两白两红虚有其表的情况下,他们其实是担当了主力骨干,现在图赖、谭泰和拜音图三个两黄旗的重臣打了退堂鼓,象征意义极大。
“参见辅政王。”
但消息传递并不容易,李率泰查的极严极紧,谭川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监视了,一举一动都有人注视,因此他不能妄动,他必须等待最好的机会。
“撤军?”
“杀啊~~~”
图赖,谭泰和冷僧机三人都位列两黄旗八大臣,是皇太极留下的心腹,虽然这些年来,在多尔衮的拉拢之下,他们的心志已经没有那般的坚定,但表面上他们依然是先帝和两黄旗的最强维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