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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咫尺硝烟妇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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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如此打过,这是她十九年来所蒙受的最大屈辱。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双眼瞬间陷入黑暗。

    永好颤抖的身子伏地跪倒:“娘娘,奴婢罪该万死,独孤丞相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一家人性命都是独孤丞相给的,他的命令不敢违抗。”

    还未及走上两步,门外又有内侍禀告:“皇后娘娘,控翔府将军独孤讯来报。”

    洇晕在泪水中的墨迹,字字模糊,除泄露杨广的悲哀,还隐藏对她安全的忧虑。他在阵前注定背水一战,若输,必然马革裹尸不复还,而升平的性命悬于城破之间,他不得不提前为她准备好最后退路。

    升平知道,此刻她擅做的每项决策都会危及大隋江山社稷,握在指尖的朱砂笔勾勒得更是整个杨氏皇族的性命。她唯一可以坚定做下去的缘由,是她要耗尽全力为杨广撑起后方宫阙的安定。

    从记事起升平就追着杨广玩耍,懵懂青涩的她只想做他的妻,短短不过四年年,他们竟像走完了一生,所有的事好像就在手边,却又遥不可及。他们根本没有过片刻宁静用来相思,仿佛命中注定一步步来应验那个诅咒。

    脑中已经混乱不堪,所有的事情不想再想。

    杨广信她,才将江山托付。

    只要独孤陀率领守卫大军出城夹击杨广,杨广便再没有翻身可能。当然,在此之前,独孤陀一定会先将她鸩杀作为誓师的祭品。

    升平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只是不知杨广还能挺上几天。

    独孤陀阴森笑容含在嘴角:“老夫再说一次,不管是你还是杨广,都不可能阻挡这一切的发生。早知今日蒙难何必当初一意孤行?想大行皇后对你们已经多加庇佑,可你们兄妹逆伦祸国殃民,如今宫倾国亡又怪得了谁?老夫不过是替天行道,将你们这对世人唾弃的乱|伦逆子诛杀,也是在顺了民心而已。”

    一声最微弱不过的啼哭终于从襁褓里发出来。

    孩子,哭一声吧。若是你的父皇就此阵亡前线,姑姑也好知仍有你留在尘世继承大统。

    被硝烟熏染过的黄绢密函,怎是一句相思挚爱轻易能够涵盖。

    升平心中不由慌乱:“让他们进来!”

    永安寺从不曾迎接过新生命的诞生,它惯于送别。所以青岩碧瓦的大殿沉重冰冷,一时间不能接受自己角色上的转变。它见证北周旧朝几位君主的离去,也见证本朝先皇与先皇后的撒手人寰,万古不变的阴森古刹里,突然因新生皇子涌现出一丝温暖。

    忽地升平嘴角浮现笑容,冷冷一声低笑,连长久以来围绕身边的永好都不能琢磨此刻她心中真正所想。

    独孤陀抿一把面前须髯哈哈大笑:“你觉得你父皇又能比李渊强上多少?有所求才有所失罢了。”

    又是一日,杨广整军待发,再与来敌迎面而战,三军将士誓死守护皇城,硝烟弥散下收复失地一十五里,士气大振。

    如今,她只想等杨广归来,一同离去还是一同殉国,都可以。

    如果再来一次,升平是否还会这样不顾一切?婴儿的啼哭唤醒她的神智,不能了,当然不能。他们错过了就是错过,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生了,生了。快,止血!”专侍生产的嬷嬷随着紧张叫着。

    升平紧紧闭上双眼任由侍卫将她狼狈拉出昭阳宫,推搡着坐上凤辇。凤辇被人抬起,再没有往日平稳,摇摆不定的辇身犹如升平少华年岁所经历的过往,动荡不安。

    婴儿的啼哭有些微弱,伴随着宫人们脚步匆匆的声音,向大隋江山昭示自己的诞生。

    三名内侍跪倒在地,为首者垂首询问:“庶人萧氏无力分娩,于卯时初近乎气绝,御医请娘娘示下是否独留皇子。”

    “永安寺宫人来报,萧氏申时突然跌倒,此时似有临盆之兆。”永好的犹疑有些奇怪,不过一闪一动间升平不曾注意到。

    升平咬牙昂着头,狠狠的视线始终盯着那只明黄襁褓。从独孤陀出来到现在,襁褓里的孩子不曾啼哭,随着独孤陀的晃动,襁褓里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怕是融进了杨广最后的牵挂,最后的痴念,甚至还有不舍……

    萧氏她……

    独孤家的血流淌在他不甘沉溺的身躯里,发挥着最大的功用。

    升平晃晃悠悠慢慢蹲下靠在大门边呜呜哽咽。

    不管升平想不想要,江山都会因她的皇族血统而落在肩头。注定她和杨广的一生被江山所累,无休无止,无眠无醒。

    升平只觉自己背后冷汗已出。原来,那日杨广不曾错杀百姓,火烧月华门一事并非孤立偶然,它似乎在向城外传递讯息,以便让外敌不入内城便已知道内里所有动静。

    升平霍然披上外裳,急急站起“快,带本宫去看看。”

    她对杨广的失望,致使杨广毅然身披战甲面对不可能取得胜利的战争。

    此刻,他的掌心掐着大隋的最终命脉,也掐着杨氏皇朝最终的结局。

    绝望的升平此时已经深知自己一路走来错得离谱。是她一手导致大隋的灭亡。

    升平还记得萧氏对她讲过的话。她求孩子诞生后能被送出宫门,永不再回来。

    跪倒的内侍抬头,神情颇有些为难:“御医说,怕是不能。”

    升平苦笑:“其实本宫早就知道你是独孤家的人。从父皇死那刻,不,甚至更久以前,在母后最危急的时候居然派你去传信给独孤家人时本宫就该料到了,父皇殡天那时你明着送汤给本宫,实则在给萧氏传信,对吧?”

    周围宫人悉数跪倒在他脚畔,唯独升平惨白脸色沙哑着问,“恭喜舅父杀女夺孙成功。”

    从月华门事件开始升平就在怀疑一个人。

    或许也不需再知晓。独孤陀终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永好,快,为本宫梳洗,本宫要去永安寺查看究竟。”升平命令道。

    “从萧氏入宫开始,独孤家就开始缩减前锋一意后退。皇上施压打击独孤氏,也没有见舅父多加反抗。这与本宫所知舅父的性子着实迥异,舅父让萧氏向本宫展示信报,不过是为让本宫督促当今皇上出征迎敌,造成城内空虚,再由舅父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只等皇上战死,舅父再用孤儿寡妇博天下一战,是吧?”升平说道此处,不由轻叹一声,眉头紧蹩:“只是本宫不明白,舅父的盟友逆贼李渊不知道舅父心思吗,他们甘愿自己不坐宝座由舅父独霸天下?”

    夜空寂寥,忙碌的宫人竟似点缀临战之夜的星辰,参杂森暗夜色里,不停变换自己的位置。

    舅父昔日慈祥的面容变得异常狰狞,口口声声都是义正言辞的斥责。他果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堂而皇之,为何不敢让萧氏站起来亲口对外人说话,甚至需要用卑鄙计谋调开杨广的大队人马,再来对付内宫一干妇孺?

    独孤陀冷冷笑道:“娘娘好思量,不过万般算计还是差了一步。”

    升平心惊,但仍故作镇定:“可有下达命令灭火细查?”

    升平骤然起身,顾不得长发散乱拉住焦急的永好:“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慌张?”

    升平被侍卫推搡着,脚下绊在石阶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目光依然不肯离开独孤陀的粗壮手指。

    而坐在深宫朝堂上的升平面则面对堆积如山的各类奏章,第一次沉稳下心来逐个审阅,火烛摇曳,一直静坐到天明。

    升平淡漠一笑:“本宫早已知道这是孤独家惯用的手段,没什么好惊讶的。”

    独孤陀眯眼,霍然拉过她纤细的身子,“哪一步?”

    这样的战报着实让人情绪骤起骤落,上至皇帝宝座上的升平,下至城中濒死百姓,无不因此忽悲忽喜难以安然淡定,而发生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五日内的战报,若再熬上一年半载,怕是远行离人未归,眺望的人已精力疲惫。

    对?或错?

    升平顿时心头一紧,抬起头。

    升平冰冷的目光扫视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内侍不禁嘲讽:“别当本宫不知道你们是谁,你回去跟你们主子报信,就说萧氏的命本宫今天是保定了,他若是还有疑问就亲自入宫来找本宫!”

    深深呼吸,想要收回蕴含多时的眼泪,却不料,越发加速那晶莹泪滴的坠落。

    升平抬起右臂,厉声拂袖道:“那就转告御医,这是本宫的命令,她们母子两人本宫都要留,少一个,就要了太医院所有人的脑袋!”

    升平直勾勾望着独孤陀:“可惜,舅父,你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一步。”

    突然间,升平刹那间有些错觉,似在耳边听见犹如小猫一般的抽泣声。

    母后……阿鸾,真的好想你。如今局面,是母后在试探阿鸾吗,阿鸾不曾懂得的道理如今都懂了,可母后却还狠着心不曾回来,母后,母后……

    独孤讯应声撤出,门外却又再来内侍通禀:“娘娘,永安寺再来内侍禀告。”

    含泪带笑将绢帛仔细叠好认真密封,仰起头嘱咐永好:“明日与战报一起送出,务必亲手交与皇上。”

    升平不顾一切扑上去,靠在殿门外听着内里繁乱。

    这是杨广在朝堂上愤然而说的话,如今升平才明白他话中的辛酸。

    独孤陀冷冷笑了:“没错,正是老臣一人所为。”

    拱手河山时,他和她能否安然逃脱皇城束缚?

    孩子,哭一声阿,是不是你外公的手指已经掐断你的颈项?

    独孤陀也察觉襁褓中的声响,低头,伸手摸向孩子的颈项脉搏。

    此刻,她不过不满二十岁。母后于她这个年纪时,也只是刚刚随父亲北方起兵而已,再多的才华也被动荡世事掩盖没处施展。

    升平被关进晋王宫的内室,黑洞洞的室内,所有的物件依然是杨广还在做皇子时的摆放。

    升平踉跄被侍卫拉开,刹那间心中涌满欣慰,随着摇曳宫灯,离永安寺越来越远。

    还有五日。水道修好之时,杨广可会平安归来?

    升平孤零零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反复揉搓着自己手腕上的淤伤,等待最后结束的到来。

    升平紧紧握住自己的袖口,笑容未减:“舅父还是赶紧去永安寺吧,否则皇嗣命绝在前,舅父,终究逃不过鸡飞蛋打一场空。”

    出征不足一天,杨广与李世民便对决大兴城郊二百里处。

    升平心中顿感悲戚,不曾想大隋朝建国三十余载,竟就如此败了,败得完全没有无生可能。

    升平喉咙一紧,冷冷望着内侍。她从不知世间还有这样一种残酷抉择,用孩子性命剥夺母亲存活权利。她沉默片刻,冷冷问:“本宫要两个都留。”

    升平懵在原地进退不得。她知道刚刚所有声响一定是萧氏意图掐死孩子造成的。既然萧氏不能自己亲手送孩子出宫去,也不愿孩子落入虎狼之手当做傀儡。可此时,孩子已经没了声息,不知她是否还好?

    升平耳朵被嗡嗡声响充斥着,那记耳光附带独孤陀被压抑多年的野心向她袭来,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有可能,他们或许能在黄泉路上相见,就怕她届时先行一步,等不到她。

    升平心骤然提升,声音也分外尖锐:“萧氏怎么?”

    曾经,升平是那样恨过这个孩子。他的存在让她和杨广之间产生荆棘隔离,总觉得他再不是从前温柔儒雅的广哥哥,她也不是昔日天真烂漫的小阿鸾。

    他和她总是在擦肩而过,再没有重新对视的机会。

    三日后,李世民丑时率军突袭成功,重创隋朝守军,火力猛烈以致城墙俱损,大隋军队后退三十里,举军悲恸。

    唯独得到善待的永好全身颤抖拉住升平的胳膊,惊恐叫道:“娘娘!”

    一干带刀侍卫扑上来,按住升平想要反抗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将她纤细的手腕捏断。

    至于萧氏会怎样做,升平不能预料,不过血腥气息已经弥漫到近前,由不得她不逆着萧氏步下的轨道前行。

    生了。不知是男是女。

    大隋守卫分为十二府,最贴近皇宫的守卫便由控翔府管辖,将军独孤迅之所以保全性命残留于此,是因为他从幼年时与独孤家分崩,独孤陀更是他的杀父仇人。独孤讯幼年时与杨广相知,所以得到新君万分重用。入夜深宫,他的出现只代表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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