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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泪织就新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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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乏,按祖例午时过后,太子妃可在新宫小憩片刻,太子则外出至朝堂与朝臣同庆大婚盛事。升平躬身送走更衣完毕的李建成后,真真切切长出口气,坐在紫檀床上才觉得全身放松踏实下来。

    升平低下顿了顿气息,扬起脸微微含笑:“她们固然听不懂,但本宫能听懂。你一日不改口称呼太子妃,本宫心中就会还存着希望。希望凝结,不立便破,还不如由本宫亲手将所有希望毁掉,再不会痴心妄想。”

    李世民低头望着怀中颤抖着的升平,高傲的眉眼正如梦中思念,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在疆场上第一次丢了魂魄。

    长乐为升平穿好大红嫁衣,将紫红绶带披在肩头,长裙之右前配以和合佩,长长丝绦荡得环铛相撞发出悦耳声响,这声响将陪同升平走出大殿,跪迎太子李建成入宫迎娶。

    所有东宫宫人内侍在甬路两边悉数匍匐跪倒,衣着也是大隋模样,与栖凤宫同样的芙蓉裙衫带着升平幼年时的回忆一下子迎面扑来,仿佛一记重锤正敲在她的胸口,让她再忍不住泪水。

    被李建成擦拭眼泪的地方浮起滚烫热意,升平尴尬的别开脸,让料峭的风吹去难堪的炙热。

    升平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大红嫁衣,眼中发热,蕴满眼泪。

    见状太子建成哈哈大笑,升平则暗暗咬住舌尖,手脚冰冷。

    当然做不到,除非李世民能忘记自己身份,将主婚的父皇一同杀了,这一点李世民不可能允诺升平。

    李世民终于明白升平此时的艰难处境,缓缓放开怀中的她,他不能给她带来生命危险,他还没有能力为她解决所有危险。

    长乐紧紧盯了来人一眼,立即躬身出去,反手将殿门紧锁,自己则靠住殿门放风。

    李建成走上大殿台阶,头戴紫金皇冠,身着艳红色长袍,贵气逼人的他不容置疑的站在升平面前。

    升平依旧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将手掌捂在面容上,将笑意隐藏在掌心后:“侑儿,看着姑姑,姑姑马上就要不见了,马上……”

    也许,她也在认命,认命国已破,家已亡,与其纠结如何悲怨不如打点一切为自己搏一条出路留下性命才是。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背叛?她第一次没有察觉到融入大唐之初的那种深切羞辱,那些曾经执着的家国破灭仇恨不知为何已不再见,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必须镇定心神坦然面对。

    升平安慰自己,大概是连日来不曾好好睡过,突然换到东宫居住难以适应,应该不必如此惊恐,升平再次闭上眼,断绝目视,血腥味道反而越发重了起来。

    他时而与升平在临水回廊前眺望极致美景,时而与升平在宫檐下惬意临摹书画,两人俊俏美曼的身影状似亲密徜徉在宫殿之间若仙子入尘,宫人常远远眺望感慨,窃以为哪怕传说中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惹人羡慕罢了。

    长乐谨慎的点头,将代王小心抱好。

    升平猜测的惶惶胸口难免气闷,人不住的咳嗽。李建成却面容含笑脱下自己身上轻纱迦羽的披麾围在升平身上。披麾明黄的带子在她的下颌处轻轻勒紧,让升平想起那日李渊对自己的缠颈越发显得惊惶。

    长乐再为升平戴秦王李世民所送象征手足情深恩同父母的金镶莲瓣镂空托底东珠手钏。此一套便是齐全了。

    建成似是无意的对她亲昵道:“这样大喜的日子,本宫兄弟手足却在疆场征战,本宫心中实属有愧。”

    李建成长眉微微挑起,对升平的答案异常欣然:“不错,本宫要的就是公主你听话。”

    “你必须把本宫给任何人。”升平说出事实,也是李世民不可能违抗的事实,纵使他多么不甘不愿也必须如此,别无他法。

    李渊抖了抖袍袖,扬手:“好。你们免礼吧。”

    升平回头淡然一笑,将嫁衣轻轻抚摸:“从今开始,本宫是太子妃,你也要改口了。”

    夕阳终在九重宫阙一端缓慢落去,天色泛起一抹诡异的紫色光晕,渐渐黑下的春夜风卷衣裙,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从水中钻出,升平吐出憋在胸口的气息,耳边能清楚听见更漏声声,点点滴滴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大婚。升平慵懒的撩起水中的花瓣,一朵一朵,一瓣一瓣揉搓在身体上,轻轻洗净所有昔日荣华尊严。

    “你要我怎么做?”李世民闷声发问带着周身盔甲又向前走了两步,两人距离之近,升平甚至可以清楚看见李世民身后佩剑的剑鞘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褐色血痕。他风尘仆仆赶回,甚至来不及换洗衣衫整理仪容。

    “你和他明日大婚?”来人似乎没有被长乐的呼喊扰乱心神,只是死死盯着升平露在水面外的雪白臂膀,声音嘶哑的问。

    升平面无表情,语声平静:“是。”

    升平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车辇已到东宫。车辇停下,升平被李建成携手搀扶下车,骤然被眼前熟悉的景色惊住,东宫旧貌一丝未改,甚至连悬挂匾额也是前朝颜色,只是大殿前方多植众多素桂,叠叠重重压着荫凉。升平随仪仗缓缓前行,泪竟噎在喉咙里,几乎不能呼吸。

    刹那间水花千朵四溅,在宫灯下晶莹剔透的散开,他用力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困住,不顾自己身上盔甲会给她白皙的肌肤留下伤痕,只想好好抱着她来慰藉自己空虚的胸口。

    “你觉得皇上会容本宫等下去吗?”升平别开脸,嘴角噙满冷笑,似乎在嘲讽他问题的幼稚可笑。

    太子建成含笑凝视升平,声音却异常低沉冰冷:“还有多久咱们大婚来着?本宫居然给忘了。”

    红毯两边树木皆裹以红锦,枝头挂满用红玛瑙镶嵌桃色珍珠做成的逼真石榴,但求求多子多福的好兆头,沿路看去随风而动但见熠熠红光闪耀,不觉竟似到了天境。

    李建成抬手为升平拂过额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似笑非笑道:“太子妃如东风凭力送本宫直达云霄,所以太子妃可不能病,病了,本宫会摔的很惨的。”

    李建成取下升平手中的紫毫蘸满浓墨,嘴角还噙着阴冷的笑:“本宫非常高兴太子妃殿下你时时刻刻记得这些。”

    还会有谁?会不会是太子后宫的妃嫔?会不会是那个不曾出现的齐王?

    天昏半明,升平所住宫外已有声响。

    她将身穿嫁衣,不是为了杨广,而是为了自己。她曾设想过无数次的出嫁欣喜,如今又变了滋味。

    “你难道等不得我回来吗?”他蹩眉望着升平,目光幽深如潭。

    升平重新回到水中,用温暖的池水包围了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她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哑声道,“秦王请回吧,若有不甘也可以留下观礼。”

    侑儿似乎能察觉到姑姑升平的心结整夜哭闹不休,升平只能不住摇动臂弯来逗他。才六个月大的婴儿已经能双眼盯着升平质问,质问她到底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华车来回摇晃,升平被迫靠紧太子身边,被他攥住的手已经腻出冷汗,抽拉不得。

    鼓乐俱停,大司马宣读册封太子妃杨氏宝册,礼毕,升平三跪九叩接宝册置于随嫁物品最前方,再举双臂过发髻与太子相对而拜,太子上前搀扶升平,升平抬起头时正瞧见李建成如矩目光。

    升平的回答似乎激起李建成一些回忆,人一时顿住,再开口时声音又加了些许认真:“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疼你的。”

    升平悄无声息的走入偏殿,登上沐浴清池,而后一步步踏入温热的水中直至将头埋入水中,温热的水漫过她绝美的脸颊,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眼泪的坠落,似乎,满脸睡衣又没有眼泪坠落。

    看来,附太子建成以千斤重担的不止是李世民一人,才会迫使李建成有此不得施展的抑郁。

    乳母是由皇上李渊送来的,升平不得不用,但她会每次会命令乳母挤出奶来由长乐端给幼猫服用。长乐久在宫中服侍,这些招式也摸得清楚,每次回来都说猫儿有幸,升平才敢给侑儿服用。怀中的小人成长的实属不易,眼见着眉眼越发肖似杨广,升平也颇感欣慰。

    “九凤朝阙金簟斜缠络丝含珠冠——,太子妃殿下,这是皇上赏赐的,意在九凤朝阳,恭贺太子妃殿下来日母仪天下。”长乐跪在升平脚下,双手端起凤冠恭敬站起,再为升平加在发髻上,两鬓以细簪别实。

    升平手掌慢慢张开,露出一脸寂寞笑容,轻轻用指尖点在侑儿的脑门上:“好了,侑儿别看了,姑姑去沐浴了,明天是姑姑大喜之日,你要来吗……不,你不能来,你是代王,你是前朝的皇子,所以你只能在宫里和乳母待着,你们一同祈祷姑姑明日大婚顺利……他们会给咱们姑侄俩留会儿性命……”升平说到此处幽幽叹息着,她将侑儿放入长乐手中,“明天务必看好代王,你必须寸步不离。不许让侑儿吃任何东西,也不许带侑儿见任何人。”

    长乐闻声悲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妃殿下,奴婢一生愿追随太子妃,无论您是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奴婢绝不离开!”

    李世民愤怒的动作使得升平被牙齿齿划破嘴唇,直至血腥味从她的嘴唇里溢出李世民察觉到,方才停止自己疯狂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就请秦王回军营去吧,与本宫多说无益。”升平抬起雪白手臂,拒他千里之外。

    李建成再起身与升平行夫妇之礼,同桌用团圆膳,一切礼仪悉数结束不觉已过晌午,至此,大婚方才告一段落。

    李世民收紧臂弯,用尽全身力气。盔甲的铁片已经深深刺入升平的肌肤,一道道细小的血痕慢慢被轻易割出,他低沉的说:“我不想把你给任何人。”

    长乐眼眶泛红,抑制不住悲伤,声音万分凄凉:“太子妃……”

    升平回过神来,茫然的点点头:“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升平一惊,偷偷窥视李建成,他似乎正在眺望远方,倒像真的在惦记二弟李世民一般。

    李建成听闻后笑看升平,而后俯首:“是。儿臣必以太子妃为尊,相敬相守,以效仿父皇母后举案齐眉。”

    长乐上前为升平取下凤冠,再拿来晚上行同宫礼时的礼服,准备为升平换上,升平看见繁琐的长裙眉头紧拧:“算了,等睡好再换吧。”

    昨夜李世民离去后,升平便少了一个常日戴的耳珰,长乐百般寻找却不曾在池里觅到,如今看来定是在他的身上。

    太子喟然一笑:“若他们能够赶回,本宫又不知该如何待他……”

    骤然,升平耳边听见背后一丝铁甲响动,她猛然从水中回身,只见犹如天神般的男子正风尘仆仆的站在身后。

    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就在枕边俯着,升平觉得有股血腥味道扑面而来。升平睁开眼,借着帐子里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因为是重新修缮的东宫,此刻墙壁簇新,锦衾鲜亮,所有一切遍布喜气并无不妥。

    一想起那个被舍弃的华良娣,升平便缄默不语,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喉咙吐不出来。她遂提笔书写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李世民恼羞成怒将怀中的升平吻住,辗转在她唇齿间的欲望又何止男女之情那么简单,他想要这个女人臣服微笑,不要那副始终高高在上的模样,为什么如此困难?

    “还有,嫁衣已经熏浸过了,沐浴香汤也已准备好。太子妃殿下现在可以沐浴更衣。”长乐不知自己还要说什么,面对升平的不理不睬,她有些自言自语的忐忑。

    升平还是害怕,她预感到李建成绝对不是表面呈现那样的斯文有礼,他学足了李渊虚伪的十分,最擅长做足表面功夫,但背后的阴冷却让人毛骨悚然。她甚至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太子妃之路必定不会是坦途一条。

    李建成看着升平的诗句睥睨嗤笑,也拿起金狼毫蘸墨,铁划银钩般写下:狂劲逐我冲天地,逆浪展翼舞苍穹。

    “金镂外镶碧玺米珠如意鬓钗一对儿——,太子妃殿下,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意在如意顺衾,夫妻同心的好兆头。”长乐跪请鬓钗,再起身,扬手为升平插在两鬓,捋了捋两边的金穗。

    殿门划拉一下由外打开,长乐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看见般将玉肌粉盒送到升平面前,升平反手接住,冷冷抬头看着长乐:“如今这宫中就只有你与本宫是旧人了,你知道吗?”

    太子森然语音传入耳中,激得升平浑身一颤,她不自然的垂首,随李建成一步步小心翼翼走下台阶,而后出门登上龙辇前往东宫。

    身处太子之位理应尊养仪态,为的是来日一旦坐上皇位需有统领天下的宽广气度。而太子建成字里行间隐藏的分明是被压抑许久,想要从荆棘里拼出一条血路欲展翅高飞的野心。若此诗词是李世民写出丝毫没有不妥,因为他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抒发一下压抑心中壮情豪气也不为过。但李建成是太子,却依旧如此压抑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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