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命悬刀锋步步迟

下，一起陪本宫和二弟畅饮。”

    长乐会意，立即恭敬举起双手迎奉，将此花精心捧在掌心。

    升平怔住，回头望向长乐，声音有些尖锐：“你是说太子殿下亲自召见秦王？他们在说些什么？”

    “后来呢？”升平倒也能猜想彼时少年尹薰的心境。常胜将军代父出征被敌人掠到荒漠里，除了死别无他策……可是，她何时开始钟情父皇的？

    尹薰似笑非笑的看着升平：“太子妃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你和秦王私会只为汉王一事怕是宫中没几个人会如此简单看待，如果太子妃还想保住汉王的小命最好离秦王远一些。”

    文帝杨坚成立大隋朝后的边疆首战便是征伐端木氏，只为平定疆土震摄北部氏族，他刻意逼迁端木氏族入境，以充南北战乱后荒芜的土地。

    皓腕清杯，丹蔻琼浆，酒入杯中激起水纹，升平鼻尖似乎嗅到一股不似酒香的浓郁香气，心中骤然紧成一团感觉不妙。

    “是！”宫人内侍听从吩咐悉数告退离开，升平依旧跪在牡丹花前不敢抬头。

    长乐捧着花的手指在李建成注视下不住颤抖，她悄悄窥升平，升平不曾回视。李建成思索完毕，手指捏起那朵紫绶金章掂量两下：“不错，此花雍容华贵很衬名字。除了太子妃，咱们宫中还有谁能受得起这朵花名呢？二弟，你说是不是？”

    尹薰突然回过心神不住冷笑，一指正指在升平面颊上：“当年杨坚实在欺人太甚，本宫出兵一时不查中了他的埋伏，他竟将本宫捆缚在马上驼出数十里抛在一片枯丘，本宫一心求死偏他说让本宫孤身一人穿过大漠狂沙走回营地。”

    “秦王为何亲自送信？”升平皱眉，不觉小声说出。

    升平心中不禁有些紧张，长乐捧着紫绶金章走过来，她为解自己慌乱随口道：“太子殿下，今日臣妾去拜望德妃娘娘，德妃娘娘赏赐臣妾紫绶金章一朵，殿下说，这朵花应该如何供奉？”

    尹德妃歪头看看升平，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太子妃，你是在暗讽本宫不是正宫皇后吗？”

    升平和长乐骤然一惊，同时压低头不敢出声。尹薰是皇上李渊的枕边人，在他耳边随意一句密语，她们主仆二人都是秽乱宫闱的大罪。更何况听她言语似乎知道什么内情，贸然分辩只能越描越黑。

    太子上次分明说过，李渊一心想要虐死汉王，所以他必然不会让她和李世民走到皇上面为汉王恳求圈禁。为前朝皇子求情必然会惹怒李渊，此事不仅攸关升平自己的太子妃地位，更是攸关他的太子宝座，李建成不会放手不管。

    “臣妾想求德妃娘娘一事。”升平压低声音，向前跪走了一步。

    李世民宽厚的手掌没有缩回，只是目光逼住升平接下来的动作。

    听罢李世民悔婚的疑问，太子笑笑：“哦，那也没什么，毕竟拓跋家已经霸占太多后宫位份了，本宫看着她们姑侄姐妹也甚烦心。二弟看中哪家闺秀了由太子妃去说给父皇听。”

    升平俯下身向李建成深深施礼，勉强笑道：“为太子殿下奔忙，臣妾甘愿。”

    桌下手腕被李建成放开，升平端起酒壶轻轻站起走至李世民身边，为他的酒樽斟酒。

    升平心中忐忑，喃喃自语道：“看来，是福是祸需要赌一场了，既然人来都来了怎能不见？”只是要看李建成此次是否要撕破大家脸面了。

    升平心中一狠，决意赌上一次，她立即从怀中掏出锦帛按在他的怀中：“此名单是本宫靠性命求来的，请秦王务必重视如自身性命。”

    升平低头笑笑，随口道：“臣妾记得父皇当年收复中原后曾远征端木氏族，尹诫大将军彼时应该是端木氏族的大将军……”

    李建成一定是知道他们在密谋救汉王了，否则不会召见李世民内殿密谈。升平定定的看着窗外，心中焦急的思想对策。

    “所以德妃娘娘对南国望眼欲穿，对臣妾的父皇心中生恨。”升平总结。

    李建成说完，手上用力，升平的手指立即向手背猛地弯贴过去，一时吃痛不过升平眉头紧皱倒吸口冷气。

    升平侧身一想，不妨借助尹德妃的力量劝说李渊。虽然自己不可出宫照看汉王但不意味着曾经身处朝堂要职的尹德妃没有同党同僚，只要朝臣众议纷纷，怕是顾及仁德名声的李渊也会被逼格外开恩。

    所以，尹薰最恨便是紫绶金章这种牡丹花。

    升平此时只觉得发间的牡丹花如千斤般重，不敢摘，摘了怕得罪尹薰说出她和李世民的共同谋划。不敢戴，戴了怕走不出宣德殿已经给人落以越矩的口舌，升平回过头瞥了一眼长乐，长乐也畏缩的看看升平，两人视线相触，一样的无奈。

    升平咬紧下唇欲起身去拿酒壶，但手腕被李建成重重钳制，一时间动弹不得。

    李建成拿起花斜簪在升平发鬓上，亲昵的笑道：“本宫觉得太子妃衬得花名，本宫衬得太子妃。太子妃说呢？”

    升平躬身跪了片刻，突然拍手站起身，抬手将发鬓上的紫绶金章摘下，而后恭恭敬敬抬过头顶，以眼神示意长乐过来：“长乐，请这朵紫绶金章送到东宫大殿上供奉。”

    紫绶金章牡丹原就是独孤皇后最爱的花卉。因其色彩艳丽，端仪大度，独孤皇后为它命名紫绶金章，意在它是只属于皇后的尊贵，他人不容觊觎。升平怎会不知其中意思？

    “难怪他那么想回来，这里的牡丹果然颜色缤纷，姿态傲然，果然远胜于北方寒梅料峭孤寂。”尹德妃驻足在紫绶金章面前伸出手掐了一朵，人慢慢越过花丛走到升平面前，躬下身打量升平并未过多装饰的发髻：“这朵花该戴在哪里好呢？”

    升平率先对尹德妃跪倒：“太子妃杨氏叩见德妃娘娘。”

    出乎升平所料的是，迎面看见的居然是一身家常冠冕的李建成正与玉冠黑裳的李世民对面把酒言欢。

    升平收敛眉目不曾回答。只因上次莫淑妃已经警告过她尹德妃为人古怪，升平当然不想与她正面对敌。她只是笑笑，并没有还嘴解释。

    长乐听见升平说要与太子兄弟二人相见，也跟着她一起心神不安起来。

    可最为奇怪的是，尹德妃生在北方，长在漠端，她怎知牡丹花名其中的奥妙？

    但愿她是多心。

    只见尹德妃对升平的伶牙俐齿冷笑道：“你们大隋数次败在本宫家族手下，如今你也臣服于大唐皇威，怎么还这么嘴硬？”

    李世民瞧见升平脸色面色顿时凛然，没有再说话。

    尹德妃逼近升平声音低沉：“是不是你父皇曾对你说过什么？”

    尹薰回过头，目光已经不再迷乱：“本宫哪里有那么多恨，恨他的尹薰早已经病逝，如今剩下只有陪王伴驾的尹德妃罢了。”

    李建成瞧见紫绶金章蹩眉思索，他也在猜想这朵花背后的寓意。

    “其实，你也不用惧怕，当年你父皇最喜欢的牡丹花不就是紫绶金章吗？”尹德妃站起身将手中的花团丢在青石砖上，然后用凤履狠狠碾碎：“本宫以为紫绶金章质地有多么坚硬呢，原来也是不受一踩。”

    升平心生了然便莞尔一笑：“父皇曾对臣妾说过，他认为尹薰是世间最难得的好将军，大隋几役败也败在他的手上，正因如此致使大隋武将匮缺终成大患。”

    “谢德妃娘娘教诲，臣妾知道了。”升平屏住呼吸低头拜服。既然尹薰已经知道事情原委，那么她必然不会接受任何谎言遮掩，此事升平再多说已是无用，还不如立即低头认错。

    李世民沉声回答：“皇兄说的对。此花的名字只有公主才能能担当得起。”

    似乎真相并非如此。

    升平低头发现自己手不觉颤抖竟已将酒撒在杯外，连忙收住手，默然端着酒壶走回李建成身边，李建成拉住升平的手笑道：“看来太子妃也觉得单单是一杯清酒不能感谢二弟，二弟一心为大唐征战疆场连自己终生大事都被战事耽搁了。如今本宫瞧着丽容那丫头年纪也不小了，由太子妃去与父皇主动提起为二弟张罗婚事，也算太子妃对二弟一片感谢之情如何？”

    金丝楠木的膳桌，中刻蟠龙卧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龙头居然不偏不倚正对准升平。

    升平余光瞥向尹德妃，只见她青了脸，陡然掩住嘴不住的咳嗽。升平连忙站起身为她拍抚后背，手还没等靠近尹德妃已被狠狠抓住。

    尹薰冷笑睨了长乐一眼：“内眷？是谁？”

    不管如何，谅哥哥，你一定再等等，多等几日，阿鸾就会来救你。

    李世民昏暗的背影很快从回廊深处消失，再也望不见他的升平蜷缩回椅背上，无力嗅着夏末的气息。温热的车辇里闷的厉害，偏她全身上下一片冰冷。

    “太子妃，酒已经满了。”太子李建成闲适一笑，适时温声提醒她道。

    升平犹疑一下，立即沉声回答：“此花只有德妃娘娘才戴得。”

    “父皇生前有只有五子一女，除臣妾外今日唯剩一子汉王杨谅被当今皇上关押在刑部大牢，臣妾恳求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为臣妾兄长求个圈禁留下性命。”升平面色严肃叩首。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头顶李氏姓氏的任何人，哪怕是眼前这个对自己伸出援手，表现的一往情深的男人。

    “德妃娘娘与臣妾父皇是旧日相识吧？”升平昂起头，别有深意的看着尹德妃。

    升平抿唇点头，“太子殿下说笑了，自然是臣妾衬不得太子殿下。”

    长乐手捧紫绶金章压低声音道：“不是秦王来送信的，是太子殿下召见秦王觐见的。”

    如今此事仔细想来倒是真的内有蹊跷，尹薰以年岁看今年应该与尹德妃年岁相仿。年少有为的他曾挫败多次大隋兵马强悍进攻，可是在某次大隋皇帝亲征后大将军尹薰便消失不见，从此李家征战只有李世民一人，再未看见任何武将相随两侧。当年大隋朝臣皆道是尹薰是年少病死，以致李家兵力从此一蹶不振，才甘愿臣服大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