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覆手成败风雨急

    李世民镇定颌首表示赞同：“不过，你必须令南营先做不动以备后患，如果能策反常何，你再带人换了守备再说！”

    “良人娘娘，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宫人嗫嚅道。

    房内顿时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各自孤坐，若有所思，一缕熏香在中间袅袅散发，暖意并不能驱散每人心中的阴冷。

    “或逼出太子和齐王，咱们先下手为强，将他们……”长孙无忌宽厚的手掌向下一横，做出个切的动作。

    “太子妃娘娘，奴才不能将代王送来。”那内侍满脸堆笑。

    李建成顿顿，犀利的目光扫了扫李世民淡定从容的面庞恢复笑容：“本宫哪有阻拦，本宫只是怕二弟新婚燕尔，心疼长孙良人来回奔波万分辛苦。”

    宫人听她说的言重，不禁有些惶急：“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那名内侍上前，朝芙蓉塌上平躺的升平抱拳施礼：“太子妃娘娘，方才事态紧急奴才得罪了。”

    长孙无忌向她郑重道：“今夜是谋划的最佳时机，错过今夜良机，你我来日就算打算再多也是无用了。”

    升平似乎没有听见长孙无垢的声音，并不睁眼，人仍是昏沉入睡的模样。这般景象倒让长孙无垢不知自己该如何进退起来，她又加重一些音量：“长孙良人觐见。”

    秦王夫妇谢恩完毕，等候在两仪殿外的朝臣已陆续而至立在殿前等待召见。

    “她，死了是吗？”思及可能，升平顿时哽住喉咙，涩涩然问。

    长孙无垢随贵德贤淑四妃由后殿款款退下，临行她眼波扫过伫立一旁的太子建成，垂了视线加速脚步贴上四妃行进脚步，低声禀明拓跋贵妃：“听闻太子妃娘娘病了，嫔妾想要去东宫前去探望。”

    想必，长乐已经死了。升平刹那间明白。

    李元吉哈哈一笑：“二哥如此急着回家，怕是因为心中不快了吧！此次西征毕始可汗的突厥部落父皇本该派二哥去的。只是二哥正值新婚，哪里顾及得过来呢？四弟就代二哥去为国效力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为何宫门悄无声息的换人，为何秦王殿下他还不出城？长孙无垢再次焦急掀开窗帏探望，忽听得车外守谨欢悦的禀告：“娘娘，秦王来了！”

    那名小宫人错了错步，也不知自己是否该听从长孙无垢的命令，长孙无垢回头见她不动陡然立眉：“怎么，太子妃娘娘不能料理，连我的吩咐你也胆敢不听吗？”

    长孙无忌越身上前，一把挽住什伐赤的缰绳，勒住再往上看，此事秦王李世民已是面色惨白支撑不住，整个人晃晃悠悠荡在马背上，几乎跌落马下。

    长孙无垢闻言不由得脸色惨白，过了许久才点头小心叮嘱：“大哥你也要多加保重，小心刀剑无眼。”

    单是这个动作，秦王几乎不能完成。

    长孙良人点点头淡淡一笑：“好，太子妃娘娘既然病着，我也确实不该长久叨扰，只是太子妃娘娘醒来后要替我转告太子妃娘娘，需按时用药耐心等待，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子妃娘娘病体来日痊愈能否，我们都在心里惦记着呢！”长孙无垢轻描淡写的说了我们二字，回头瞥见升平眼角已有晶莹湿意，见她如此情况知是心中有数，长孙无垢这才放下心随小宫人袅袅离去。

    长孙无垢所坐的车驾停在承天门口整整两个时辰也不见李世民出来，唯恐内宫生变的她自然心中焦急万分，不住掀帘向外眺望。

    升平揉揉自己被捆绑多时的手腕，冷冷轻笑：“太子殿下是不会伤害本宫，太子殿下只会把本宫绑一辈子。”

    昏暗回廊里，长孙无忌面沉似水：“你不必管了，妹子，你先去寻些千年人参切片给秦王含在舌根下，无论如何今晚秦王必须挺过，否则，你我兄妹都要随他魂飞魄散了！”

    李世民怔住：“你是说，她已经被太子禁锢？”

    “太子，你与世民还有其他事商榷吗？”宝座上方李渊见他们三人纠缠一起略有不悦，低沉语音道：“早朝事大，太子妃和长孙良人之间不过是内眷小事，不必过多纠缠，过来议政！”

    “四弟明日还要出征突厥，二弟千万不要误了时辰送行阿。”李建成刻意瞥了一眼长孙无垢的车驾轻笑：“今晚怕要是要少睡些，将温柔乡忘在脑后才是。”

    李世民视线越过长孙无忌直望他身后的铁甲兵士，虚弱笑道：“各位兄弟，你们跟随我世民南征北战十余年，刀风剑雨皆不曾退缩过。只是此时非比以往，所行之事必将牵扯家人九族。若有人需自保者，待明日收编至李元吉麾下必能得活，若不愿离去者可与我李世民迎敌杀出血路，来日得胜，封爵犒赏我李世民绝不吝啬！”

    狐疑的长孙无垢命人通禀后，也只有一个胆怯的小宫人在前带路，两人匆匆入内，有小宫人挑过珠帘，长孙无垢直入前殿，绕过芙蓉屏风才发现升平正宿衣躺在床榻上不曾动弹，一头青丝长发遮盖住血色全无的脸颊，远远的看不出半点生机。

    “即便此处是东宫大内，我位份也比你高些，难不成你们不动，反倒是叫我亲自去请御医过来给太子妃娘娘诊治？”长孙无垢拂袖指点，整个人似气急了连带着发鬓间的钗环也颤个不停。

    那名小宫人神色慌乱的跨步出门，其他宫人见状也纷纷避畏的向后退了退，长孙无垢神色瞬间恢复立即俯身抚摸升平发鬓，升平睁眼，以气声对长孙无垢道：“兵刃……”

    升平缓缓睁开眼，微微张了张嘴，声音几不可闻的轻微，“现在，可以给本宫松开了吧？”

    远远的，李世民骑着什伐赤跟随着太子和李元吉的坐骑悠闲行来，三人马到宫门停住脚步，李世民回身抱拳：“多谢太子殿下相送，二弟先行告退，四弟也多多保重。”

    长孙无垢将刀伤药倒至伤口处，干干一层粉末蛰得李世民倒吸一口冷气，颈项上青筋似要绷开般凸起，他抓过桌上茶盏生生在掌心捏碎，抿紧嘴唇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逼宫杀戮。”

    而她能苟且偷生并非因为太子舍不得杀了她，而是，他还在留着她做最后杀手锏来牵制李世民。

    长孙无忌一把抱住李世民徐软双腿不断下坠的身子，忿然道：“秦王不必以此些羞臊人的东西许给属下，此处所站谁人不是与秦王殿下同生同死的兄弟，怎么能舍弃秦王而独自苟且偷生？所有校尉将军听令！立即归至各位所辖军营听秦王命令而动，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若翻手夺权！”

    长孙无垢左右打量，只见东宫伫立的宫人皆是垂首屏息，她露出笑容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声音婉转柔润：“长孙良人拜见太子妃娘娘。”

    李世民，若你能猜透本宫话中的奥妙便要尽快取得先机，否则，翻覆云雨，你我皆会死无葬身之地！

    长孙无垢惊得神色一变：“哥哥，你要做什么？”

    已经猜到长孙无忌行动的长孙无垢频频摇头，她焦急的阻止：“万万不可，你明知此事是秦王的心结，你若敢擅动的话，怕是必遭责怪……”

    内侍脸色尴尬，只好躬身慢慢退出内殿。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记录史书的史官也是由宝座上的九五之尊任命的，即便真是将太子和齐王结果了，天下百姓也未必知晓内里实情，怕什么？”长孙无忌大手一搓有些不解。

    车驾起行，粼粼向秦王府驶去，途中一队人马寂静无声，万不容易颠颠簸簸进到府门又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至此处才听得齐齐一阵铁靴踏地声迎面而来，众人在前方齐呼：“秦王，你可算回来了。”

    长乐是大隋最后幸存下来的宫人，除她以外再没有人与升平说南语了。升平昂起头不肯因此落泪让那名内侍窥去。硬生生憋了许久才又淡淡又问：“代王呢？”

    长孙无忌说罢疾步离开。倒是长孙无垢知道今夜必然大事频发双腿发软，强撑在回廊柱上喘息，半日才回过神来。

    长孙无忌思想片刻，先变幻了神色，又瞥了一眼自家妹子道：“不如这样做吧，玄武门守卫常何<span class="notetext" data-note="常何：生卒年不详，唐初将领。原为秦王李世民部将，后因功升为玄武门守将。太子李建成在魏征的授意下，极力与常何结交，使其成为自己一系的心腹。李世民在危急时刻决定背水一战，先发制人。李世民暗访常何，常何看出其中厉害，决定助李世民成事。武德九年六月二十四，李建成和李元吉经玄武门一同入朝，常何待二人入门后将玄武门关闭，使二人的手下无法进入救援，使李世民顺利的杀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成为了大唐太子。"></span>是属下麾下旧人，今晚属下先去会会他探探内宫风声。”

    李世民勉强睁眼虚弱摇头：“此事万万不可。眼下围困皇宫必会造成内乱。天下人可都瞧着咱们的举动呢。”

    不，也许昨夜目睹一切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她还活着。

    “其实无事一身轻正是臣弟此时的心思写照，多谢四弟替我领兵出征，我感激于心又怎么心生怨怼？”李世民不动声色答道。

    “好，好，好。”升平冷冷笑了，“你们居然敢囚禁本宫。不出便不出，没什么要紧的！”

    长孙无忌冷笑：“不过是打了败仗的五万酒囊饭袋，怎比得我南营厮杀多年的精锐铁士？若是真在皇宫里拼杀起来，孰赢孰输尚且难以定论呢！”

    长孙无忌抱拳，“遵令！”他爽利转身离开，长孙无垢心中忧虑兄长安危蹙眉又追了出去，兄妹两人转过回廊，长孙无忌方才停住脚步回头望定长孙无垢：“妹子，今晚为兄一定会为你谋划。”

    “把代王带过来吧。”升平状似无意的喃喃道：“也不知侑儿这些日睡的如何，是否还会跌落被子。”

    东宫此时果然寂静无声，宫人内侍也稀少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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