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已经呼吸有些艰难,眉间分明压抑着的极度痛楚之色。
整个人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冰水浸泡过一般的寒冷。
如此高速行驶中的猛烈刹车,蓁宁身体前倾,几乎倒在在玻璃上,身体被安全带勒得发紧。
杜柏钦头也不抬地答:“好好坐着。”
蓁宁急得哭了出来:“是我。”
蓁宁侧过身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发现他的脸色更苍白了。
杜柏钦意识开始慢慢溃散。
杜柏钦拎着枪跳下车,头也不回地一句:“蹲下,在车里待着。”
她慢慢地坐直身体,撑着车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后面。
杜柏钦就在这一刻突然踩下刹车,车子轮胎尖锐摩擦地面,溅起大片雪花,他飞速地打转方向盘,车辆靠着左侧的山壁一路摩擦,一阵雪花碎石乱飞打得窗户噼啪作响,车子在剧烈的旋转颠簸中一路减速。
蓁宁瞪大眼睛仔细辨认,确认那就是普通的交通警察。
杜柏钦握住她的手,虚弱地道:“胸口疼,一会儿,就好。”
蓁宁看着他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和痛苦,那般难受和遭罪的样子,心头开始慢慢涌上恐慌,她握住他的手背,静声细气地说话,唯恐说大点声让他更疼:“你哪儿难受?”
道路慢慢变得平缓,他们已经驶出了芒山,康铎城区的灯火愈发明亮,沿路两侧已经是广袤的田野。
他虚弱地往她怀中靠,依稀的意识里,感觉到蓁宁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她的怀中有着熟悉的温柔和暖意,带着淡淡的花香。
伊奢的电话一瞬间就进来:“殿下?”
后方的车子前胎瞬间瘪了,杜柏钦手上所持的反器材狙击枪,数发子弹连环发射,准确地对准了一个点,巨大的威力打爆了车前的防弹玻璃,子弹直接贯穿了驾驶座上的男人的头颅,车辆顿时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在山崖上,擦出串串刺眼的火花。
蓁宁在车上翻找,找到了一柄大伞,跳下车替他撑着。
杜柏钦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往车上拉。
艰难地吞了下去,温热的水流缓慢地劈进胃道,引起一股灼烧般的痛,杜柏钦摇了摇头,他今晚一直隐隐发作的肺部不适,在经历这么一场雪夜跋涉和激战之后,变成了阵阵刀割一般的疼痛,已经扩散至整个前胸。
蓁宁不再说话,只低着头缩在座位中。
闭着眼歇了会儿,等到晕眩过去,杜柏钦睁开眼对她安抚地笑笑,擦干净了手上的泥和雪,坐进车里启动车子。
杜柏钦脑中飞快地思索,随口回答蓁宁:“他被他大哥关了好一阵子,你们那通应该是电话被监听了。”
杜柏钦抬手扶着车喘气,闭着眼摇了摇头。
蓁宁在前面喊:“可以吗?”
蓁宁简直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蓁宁推开他的手:“别胡说八道。后面是谁?”
杜柏钦摇摇头:“先离开,这儿不安全。”
这时山道两侧都是高耸的树木,仿佛隐藏了无数獠牙的狰狞怪兽,随时扑向他们。
蓁宁眼中仍有疑惑。
车子在干漾山的道路中飞驰,天地之中只有汽车前这一束光线,他们身侧的世界一片黑暗,沿途正经过峡谷,峭壁,或是树林。
蓁宁问:“现在怎么办?”
激烈的枪战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蓁宁不相信:“是香嘉上?不可能!”
杜柏钦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一道又一道的下坡路,他丝毫没有减速迹象,车子在弯道时几乎是飘出去的。
蓁宁终于发觉不对劲。
好像过年放鞭炮,又好像石子敲打在屋顶的瓦片,沙沙的一阵乱响。
蓁宁将药瓶递给他。
漆黑黑的夜晚,一束灯光照亮路面,雪地上凌乱的几道车痕。
蓁宁替他拧开瓶子。
杜柏钦视线有些模糊,车子开得歪歪扭扭,沿路车辆纷纷躲让,喇叭声不悦地响起。
杜柏钦仍在轻咳:“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他还没胆子直接射杀,大约是想让我们坠进悬崖,生死看运气了。”
杜柏钦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犹豫,车子踩到了极速,一路飞驰而下。
杜柏钦浑身都在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杜柏钦目视前方,声音平静虔诚:“我绝不放你走,你打到解气为止。”
蓁宁开始慢慢察觉,他的车开始有点歪,有好几次,蓁宁不得不帮他扶了一把方向盘,车身才顺利转弯又摆直了。
路边灯光照射,周围都是闪烁车流。
旧疾复发得厉害,他痛得几乎昏厥,背上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
杜柏钦神色镇定自若:“先静观其变。”
蓁宁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置物柜拉开,看到中间的一整个抽屉,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一罐一罐的各式药瓶,杜柏钦吩咐:“白色的。”
杜柏钦脑中一闪:“香嘉上昨天是不是打过电话给你,你接了?”
蓁宁眼睛里涌出泪水,模糊了四周的景象,她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你再忍一会儿,他们马上就到……”
杜柏钦瞬间倒在方向盘上,爆发一般地剧烈咳嗽起来。
伊奢最后一句话沉着而郑重:“蓁宁,保证他的安全,直到随扈侍卫抵达。”
杜柏钦说:“不是他,是他哥,我跟他哥最近有点事情谈不拢。”
杜柏钦凭借着身体的最后一丝本能,一脚直直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应急车带。
等到他把轮胎拿下,换上备胎,又扳紧了所有的螺丝,杜柏钦站起身来,身体晃了一下,忽然向下栽去。
蓁宁摇摇头。
蓁宁抬头匆促看了一眼:“城北永宁高架桥附近——”
他整个背都是湿的。
蓁宁已经顾不上许多,扶着他的手臂急声道:“杜柏钦,换我来开车。”
蓁宁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她的身上,他脸上呈现出了可怕青灰色,唇色是淡淡的绀紫。
杜柏钦蹲在地上拧松了螺丝,又站起来脱了外套,扔给蓁宁,跪在雪地上用千斤顶顶起了车子。
蓁宁慌忙倾身扶住他,杜柏钦身体僵硬地撑了两秒,随即衰弱无力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杜柏钦将电话递给她:“告诉伊奢,我们在的A50-54的国道上,具体|位置不明确,后面有一辆车跟踪,我们车上巡航系统搜索不到他们的车辆。”
杜柏钦绕到山壁的一侧去换轮胎。
杜柏钦断断续续的掩唇咳嗽,依旧一路风驰电掣往城中奔去。
蓁宁放下电话:“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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