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不相信:“不可能!你们骗我对不对!”
杜柏钦穿赭红衬衣,深灰色的工整大衣。
风容哪里拗得过她,风容扶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爬上飞机,机舱的尾部开着一盏小灯,蓁宁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躺着的男人。
蓁宁要跟着他推门下车。
风容急促叫了一声:“蓁宁!”
蓁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抚摸他的脸。
蓁宁执着地掰开他的手,哭着哀求:“让我看看他!”
风容顷刻已经明白过来,语气又急又快:“谁告诉你的?你在哪里?杜柏钦在哪里?该死!”
已经是暮春初夏,夜晚的气温仍然降低,蓁宁裹着厚厚的毛衣外套,仍然冷得瑟瑟发抖,风容推开门的一刹,她看了一眼空地上的直升机,骤然明白了一切。
怀中骤然空了。
天边依然闪耀着一道一道无声的雷光。
杜柏钦终于抬起头看她:“在敕雷岛,出了事故。”
蓁宁的手指痉挛地抓住他的手臂,几乎将杜柏钦的手臂抓出一道血痕:“他怎么会去敕雷,你不是也在阵地,你看到他没有?”
浓黑夜色中,天际一道火花擦过,树枝上的黑影一闪,却是一只猫头鹰扑着翅膀飞走。
蓁宁垂在身侧的手在身上一滑,下一秒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脸色如死。
她哭得那么让他心疼。
蓁宁已经爆发出惊叫:“怎么可能的事情!敕雷的事情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蓁宁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绝无生还可能。
蓁宁其实不爱哭,她甚至比男孩子都要来得坚强,只有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哭得伤心欲绝。
风容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久久地凝视着青年人的面容,直到外面的世界幻化成了一片无声的寂静。
站在山谷回头望去,康铎城区依然灯火繁华。
车子在康铎的城区中飞速行驶。
蓁宁终于扶住了身前人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神色镇定得可怕:“杜柏钦,发生了什么事?”
冰凉的枪管顶在他的胸膛。
和她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一样,硬派,瘦削,英俊无匹。
蓁宁愤怒地尖叫:“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泛鹿庄园上下知道出了大事,佣人都是低着头专心做事,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风容在那端担忧地唤:“蓁蓁,怎么了?”
开阔的空地上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蓁宁对着大哥叫:“他在哪儿?”
司三将风容送了出去。
由于战事刚刚结束,更加上如此糟糕恶劣的天气,首都路上的车辆很少。
风容将她抱起来。
她身前的两名保镖如临大敌地举着枪。
世界上每一天,都有相爱的或者不爱的人会分别,一切并没有任何不同。
她久久地抚摸着这冰凉的躯体。
这是二十多年来陪她玩耍,陪她长大,无论她闯了什么祸永远疼惜维护她的人,这是兄长,这是亲人。
随即开始哭泣。
风容扑上前来,紧紧地抱住了蓁宁。
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口大气。
风容答:“我在敕雷,杜柏钦安排了人在这——”
她本来就知杜柏钦甚深,心知他断不会拿事情说笑。
关于同北汶尼和谈的条款商议实在紧急,周马克下午在首相官邸开了一下午的会,回来国防部后一些重要批示不得不呈请他裁断,杜柏钦只得撑着病体召见属下开了十几分钟的短会。
风容点头致谢,转身走下了台阶。
蓁宁终于缓慢地回味过来他的话,不可置信地往后退。
他的英挺五官,浓黑眉毛,总是带着笑意微翘的嘴角——现如今,全部变成了一片惨白容颜。
很快就站在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春日夜晚。
杜柏钦惨白脸上已经是近乎麻木的平静,这几日的痛苦折磨已经将他的心力耗尽,他平平地答:“他步入阵地,被军方射杀。”
康铎城内树影飘摇,粉白残花落了满地,安静的雷电照亮了天际。
杜柏钦声音异常的疲弱:“我欠你的,开枪。”
司三扶着他的手臂坐起来,他闭着眼难忍痛楚,一直死死地按着胸口低咳着。
杜柏钦点了点头。
蓁宁离开杜柏钦怀抱的一霎那,侍卫队迅速举枪,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
他一贯苍白冷酷的脸染了深重倦色,神色却很平静,一双眼眸深邃如渊。
硝烟的气味在风中飘散。
她给养育深恩的风家带来一切悲剧的来源,就是她自私而任性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机舱内的温度非常的冰寒,风泽躺在一张素净的毯子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司三急忙奔过来扶。
杜柏钦眼中已再无其他,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怕她伤着自己。
她四个月的肚子比一般孕妇的大,已经很有些明显凸起。
杜柏钦懊悔地说:“我下了命令,为确保伊奢离开,不管任何情况——”
他还是那么尊贵的风仪,雍容优雅,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杜柏钦按住她的手:“蓁宁,你先冷静一下——”
杜柏钦哑着嗓子说:“你先坐下来……”
他放开了侍卫扶持着的手,一步一步朝着蓁宁走了过来。
一声枪声在黑暗中惊然响起。
一切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也许意识到说什么都是徒劳,他闭上了嘴。
蓁宁狠狠地挥手,茶几上一组咖啡杯摔得四分五裂:“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你在当场还能让你的侍卫队杀了他?!你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蓁宁大脑已经陷入了停顿和混乱,她抽噎着语无伦次地说:“也许只是受伤太重而已,你送他医治没有?很快就医肯定还能救活,我大哥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还有救?”
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一道强烈的闪过划过天际,随后是一个落地霹雷轰然炸响,远处的康铎城闪了一下,然后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蓁宁跪在他的身旁,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肌肤的触感还是光滑的,只是冰凉而僵硬。
她拉住她大哥说:“三哥在里面是不是?”
风容捂着蓁宁的嘴巴,将她迅速地拖上了飞机。
指尖有潮湿的水,分不清是雨滴,还是她的泪水。
远远看到车辆驶来,直到认清了来人,飞机舱门方才打开,两个黑衣壮硕男人跳了下来,看来是是风家的保镖。
蓁宁心头一抖,又开始哭。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世界上的一对恋人,正在分别。
风容的车在第二日的夜晚开上了泛鹿庄园。
侍卫躬身扶着他下车。
这的峡谷站满了人,却静得连丝头发落地都能听见。
夜晚的春雷阵阵。
她抬起头六神无主地望着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城中一个高耸入云的摩天轮,伫立在黑云压顶的中心城区,夜色之中闪耀着五彩的光华。
杜柏钦的神色非常的安详。
车内有晕黄的光线溢出,伴随着雷电的光线之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
杜柏钦闭着眼答:“是我的侍卫队。”
众人屏息静听,待到里边再也没有一丝动静,司三终于推门进去,却见杜柏钦抱着蓁宁倒在地上,一个比一个的脸色更白。
蓁宁敏锐得令人恐惧:“军方?谁的军方,你的?”
蓁宁红了眼,杀意顿现。
半山上浓雾弥漫,东边的天际闪着阵阵的火花,湿润的春暮雾色遮敝了绝美的景致。
司三站在廊下一直看着,庄园的雕花大门打开,轿车驶出花园道,在山道的尽头消失了。
不远处的空地的对面,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两台轿车,一行黑压压的人影。
车辆驶出了大城区,沿途景致渐渐变化,一路灯光闪烁的高楼大厦的建筑物被抛在了身后,车子开始进入一个平缓的坡道,沿途的夜色中有乡野的花田和别墅在视线中一闪而过。
他终于抬起手,轻轻地拥住她。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