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审读目光。

    “哥哥他……”

    “羡慕？哈哈哈，他们自己可未必这么觉得。”

    时药闷闷地应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数学竞赛组今天野外素拓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沈骄也顾不上这顿吃到一半的午饭了。将餐盘送回厨余区，就赶紧向着女孩儿离开的那个门跑去。

    时药一懵，眼神无辜地看着对方。

    沈骄一愣。

    沈骄拿着勺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下，然后他笑了声，“嗯，怎么，你想接她的班？”

    “我能坐你们旁边吗？”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了。

    “又在心里骂我呢吧？”男生眼也没抬，手里另一份始终端稳的餐盘送到了时药面前。然后他才撩起薄薄的眼皮来，看着时药，似笑非笑的，“你怎么做到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

    原本只是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低呼了声，甚至有人已经借着楼下或楼上的掩护，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片了。

    “你别惦记着自己跑了，我们集训基地也不小。而且你万一被巡查老师抓住了，那可是有口说不清——到时候别指望我去救你啊。”

    想到这儿，她又换了个话题，问：“刚刚那个，是你前女友啊？”

    无辜背锅的时药心里感慨：果然长得好看的男生都是祸害，哥哥是，这个沈骄也没差到哪里去。

    而视线里的男生神情平静，褐瞳幽深。

    时药：“我要锅包肉。”

    戚辰低笑：“嘴硬的兔子。”

    时药松开了抱住膝盖的双手，然后向前探身。

    “我哥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时药沉默了两秒，慢慢收起神情间的柔和。

    食堂里还有不少空余位置，所以她感觉眼前应该不是必须拼桌才能坐得下的情况。

    戚辰在女孩儿面前蹲下身，伸手轻轻安抚地摸了摸时药的脑袋。

    “哎，骄哥，你怎么还跟人眉目传情起来了？”

    时药拿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酱茄子，小声咕哝：“古人有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连坐在对面的男生这会儿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男生的胸膛起起伏伏，白皙的面庞也微微发红，显然从刚刚挂断电话之后，他就是一直跑步过来的。

    时药含着果汁小声咕哝了句。

    “……渣。”

    “……”

    “咳……”之前属于脱口而出，此时时药还喝着别人送的果汁，连忙补救，“我是说zh……这里都氛围这么轻松吗？我以为集训基地里每个学生都会很努力很用功的……”

    黢黑的瞳孔被遮住了。

    “就为这个？”戚辰收敛去瞳底汹涌的沉戾。须臾后，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女孩儿，“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

    “……好。”

    “最讨厌就是打手电看书，还能手抖把邻床的人晃醒。”

    “他告诉你，我有病，不正常……对不对？”

    “现在你知道了？我告诉过你，戚辰比你想象的可怕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他哪个动作哪句话背后，藏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哎？”

    “哎哟，骄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们都快受不了了。”

    “告诉我，怎么了，嗯？”

    旁边上下楼路过的学生，这一次都把目光投给了戚辰。

    独一无二。

    “吃饭呢，我不想听见影响自己胃口的名字。”

    “我可不是在说我自己。”

    “当然，”沈骄意味深长，“因为我认识这样的人。而且，你也认识。”

    “……”

    而不出她所料，坐到那儿的女生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便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沈骄现在又喜欢你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了？”

    时药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没拿住，她惊愕地抬头看向戚辰。

    而女孩儿即便有些动摇，也仍旧用力地摇了摇头，倔强地攥着指尖。

    “……”时药有些无辜地看向戚辰。

    这样说着，沈骄眯起眼。

    沈骄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些确实只是我的猜测，信不信全由你的。不过你也不妨想想，从你认识戚辰以来，在你眼里……他真的是个正常人么？”

    让你多话、让你多话……

    时药：“……”

    时药权衡之后，认命地跟了上去。

    “……果然。”

    时药：“……那、那就蓝莓山药吧。”

    “跟你没关系。”

    时药懵然地抬头。

    时药连忙触了电似的收回手。

    沈骄也不再劝。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笑了笑，“理性和感性的总和永远是一样的，或许过几年你就会发现吧……戚辰身上，没有多少正常人的情感。”

    “——！”

    “……”戚辰直接转向窗口，“阿姨，炸虾仁、鱼香肉丝、素炒青椒、酱茄子，各来两份。”

    他不是沈骄说的那样，冷血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疯子。

    然而绕着整个食堂转了大半圈，他都没能找到女孩儿的身影。

    ……大概是错觉吧。

    *

    时药没有说话，她仰起头定定地看着戚辰。

    “你在维护他。”戚辰蓦地打断了时药的话音，他抬眼望着女孩儿，瞳子深处像是藏着一些让人心疼的东西。又好像还压抑着什么更为深沉的情绪。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沈骄眉一挑，“戚辰到底有什么好，他给你们灌迷魂汤了？”

    “哥哥一直在国外生活……举目无亲，性格冷淡一点也是正常的。”

    抿了一口果汁之后，甜甜的味道让时药幸福地眯起了杏眼。别人不知道如何，但在她这儿，甜食类的东西绝对是最好的心情调节剂。

    “那个女生也是集训基地的吗？”

    “我说的这种，根本不是正常人啊。”沈骄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恶质，“……天才和疯子之间吧。”

    她一勺子捅到了米饭上，用力地撅了半勺，愤愤地塞进嘴巴里。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找过来了？”

    话没说话，“啪嗒”一声，食堂打饭专用的餐盘落到了时药和那个女生中间的桌子上。汤汁都溅出来两滴落到漆着白色的桌面上。

    时药：“——？？”她耐着性子，“你误会了，我和沈骄不是……”

    “他、他什么也没说……我就是请他帮忙带我进了校门……”

    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转过来微微一笑。

    戚辰微皱了眉：“是我的疏忽。”他伸手把女孩儿的下巴颏勾了勾，“以后不会给除了你以外的人讲题了，别委屈。”

    时药接到戚辰电话的时候，自己已经红着眼圈在食堂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坐了好一会儿了。经过楼梯间的不少学生都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把自己缩得小小一只的女孩儿，还有人过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过了会儿她才说：“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这样的人？”

    “他跟你说什么了？”

    “过来坐。”

    时药咬住了下唇。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刻她突然想起沈骄之前说的话……她的哥哥，真的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心思深沉吗……

    时药翻了他一眼。“你真自恋。”

    “沈骄什么也没说，你为什么那样坐在楼梯间里？”

    *

    两人找了就近的桌位坐了下来。戚辰没急着动筷子，而是先看向时药。

    “对对对，介绍介绍——！”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就算那天没有那个老师凑巧的安排，如果戚辰去找班主任，说希望有个语文成绩不错的同桌带一下他，你猜你们班主任会怎么安排？”

    看女孩儿有点气鼓鼓的样子，戚辰哑笑了声。

    而直到此刻看见女孩儿确实是完完整整没什么受伤模样地坐在那儿，戚辰才把吊得高高的那颗心放了下去。

    耳边的声音依旧平静而低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又像是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着对面女孩儿把自己塞成小仓鼠的模样，沈骄没忍住，撑着额头笑了起来。他起身走开了，过了半分钟，带着瓶果汁走了回来。

    一听这话，时药也打消了自己离开的想法。

    “你……”那女生被他一噎，然后气恼地看了时药一眼，转身走了。

    沈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抬眼，“嗯？”

    而且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也跟着多了。

    沈骄一点都不怀疑时药现在正在心底扎自己小人来发泄情绪。他转开脸，嗤笑了声。“行吧，我先带你去食堂——中午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回得来的。”

    对这集训基地全然不熟悉，她好像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个还勉强能算得上认识的人。

    时药心里没来由地寒栗了一下。等回过神，她强笑道：“哥哥才没有你说得那么天才……他虽然数理化成绩很差，但有偏科，语文成绩……”